王全的相貌本就滑稽，摔一跤后，引来众人的哄笑。斜阳村的风气就是这样，总是在相互鄙视和嘲讽中，获得他们认为的乐趣。黄村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才敢破釜沉舟，一改以往作风。

王全站起来，继续昂首挺胸迈上演讲台，哄笑声让他更胆怯，他第一次有参选的机会，以前都是内部提拔村长。全村参选的机会，他终究是抓不住。还没开口，腿已经开始发软：“我叫王全，今年31岁，25岁结婚生子，儿子六岁，叫王浩轩……我今天，我……我今天有勇气站在这里，是，是为了……给我儿子做榜样。让他可以跟我一样……一样……”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村民们为他鼓掌。他大大的鞠了一躬：“很抱歉，我准备不充分，谢谢。”

他下台了。黄村长喊着喇叭：“我们要树立一个正确的村风，属于我们斜阳村独属的村风。不嘲笑，不鄙视，不讥讽。为王全的勇气鼓掌！”

唯心和叶秋豪混在人群中，黑猫也去了，站在叶秋豪的肩上。唯心拍手叫好，黑猫“喵喵喵”喝彩。叶秋豪也不自觉跟着喊道：“好，好。勇气可嘉。”

唯心看到王全演讲的样子，莫名其妙感觉担心自己会不会这样。她想象自己上台的样子，脑补画面。

“老爹，我觉得等一下我会笑话的，哪有小孩子当村长的？”叶秋豪拉着唯心从人群中褪去，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东汉末年都是小孩子皇帝，这个朝代中是孺子婴当皇帝最多的时期。你不用担心。”

“什么是孺子婴？”唯心问。

“就是小孩子。对了，唯心，演讲要注意，语气缓慢，抑扬顿挫，上台要大方，把台下所有的人变成白菜。”

“变成白菜？”

“不是，是当成白菜。这样你就可以集中精力于演讲内容本身，不受外界干扰。”

“哦，老爹。我记住了。我想我不会害怕了。要是有人用白菜鸡蛋扔我怎么办？”

“你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

“老爹，偶像剧是什么？”

叶秋豪突然觉得今天唯心的脑子短路了：“唯心，演讲过半数了，还有两个时辰，就到你了。

“我知道了，老爹。”唯心答道。

“我知道了，老爹。”黑猫应和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村民们忽高忽低的呐喊声荡漾在猪粪的气息中。唯心拿出自己做的橘子香包闻了闻：“好香。”

“主人，我也闻一闻。”黑猫凑近香包，嗅了嗅，马上打了个打喷嚏。

村委会坐落在村口往上一些，上下两层，房子不大，围栏圈起来的院子很大，足够容下全村的人，斜阳村很大，未开垦的土地和山头多。唯心打算让全村的人相信自己，可以在一个月内完成土地开垦和种植。

她正在想怎么让那十分钟的演讲稿更加流畅。

王皓轩这次对爸爸的演讲感到自豪，正在安慰王全：“爸，不想当将军的兵都不是好兵。你已经跨越出第一步，真的太帅气了。”

王全鼻涕流了很长，眼睛哭红了，他从来没有这样丢人过，听到儿子的安慰，他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鼻涕全蹭在他身上了。

“爸，注意一下形象。鼻涕，恶心死了。”王皓轩推开他。

“你嫌弃我。”王全又开始哭了。

在芭蕉镇上，风筝仍然满天飞，尤其是下午两三点钟。城池看见一个女孩子在他旁边放风筝，他仿佛看到了她，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那个和她打架甚至才相处不到两个小时，在同一个片天空下的放风筝的女孩。

他不敢确定她是否会喜欢自己，但他知道他一定令她印象深刻，他抬头看着天空，天空湛蓝的连一只鸟飞过的痕迹都没有。他有了小情绪，手中的风筝线又松了，这是一只燕子图案的大风筝，是温晴和他一起制作的。

他松开那只拉着线的手，朝背后的书包里面摸了摸。

“儿子，你找什么呢，我帮你拿。”温晴每次都是站在他身边，陪伴他，满足他，教育他。

“剪刀。”他有些忧伤。

城池手上带着一只紫色手环，那次与她打架后，她明明已经把手环拿走了，不知为何还是回到他这里。城池不想放风筝了，他将风筝剪断了，像那次一样，风筝飞远了，被阳光隐匿。

温晴缓缓开着车，他们要去找城飞，约好在斜阳村口见面，下午的温度适中，22度左右，这里的春天和秋天没有太大的区别。温晴穿着长袖复古连衣裙，化了简约的妆容，长长的头发盘在脑后，她开车也是温柔的，路上车辆很少，偶尔有一两辆车超越他们。

“妈，还有多久？”城池正在副驾驶上把手里的画慢慢卷起来塞进一个浅黄色带三角图案的卷筒里面。

“差不多二十分钟。”温情看着方向盘正前方，道路一侧是山，另一侧是人工种植的树木，一段路上全是深绿色的松树，一段路上全是黄绿色的银杏叶。

风拂过银杏树，叶子们以不同的姿势飞舞，旋落。城池打开车窗，伸手去够它们，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脑袋伸出去很远。

“儿子，脑袋不要伸出去。”她好像永远不会大声说话，语气缓慢，不慌不忙。

“妈，我抓到了。”他很兴奋。

温晴认真开车，没再说什么，她嘴角上扬，为儿子的开心而开心。

城池手里握着几片银杏叶，他数了数一共四片，没有瑕疵，叶子的形状很完整。他关上了车窗。山路一条道开到黑，在前面有一个急转弯的地方，树立着一个大牌子，上面有个广告牌，写着“欢迎来到斜阳村”，同时还有另一个广告牌上写着“斜阳赛车跑道即将完工，敬请期待”。

路标上显示距离斜阳村还有500米。

城池到处找笔，他只是想要在空闲的时间内做一些文艺的事情，城飞总是想让温晴对城池严厉一些，毕竟他传统的思想中，慈母多败儿。温晴见儿子对画画和写诗很有天赋，但这些都是与商人背道而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