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沧浪江上,曾有船夫这样唱道: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后来这支歌传到了那些文人骚客的耳里,他们个个惊异于这样绝妙的诗句居然是出自凡夫俗子之口。有人深度解读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处世,遇治则仕,遇乱则隐。”这是对世间君子的警醒。
其实,这句话就是字面意思,仅仅是船夫们对沧浪江的江水清浊的朴素表达。
沧浪江波涛汹涌,从北面连绵的雪山上流下,在东大陆与仙界第一大河“屠刀河”相交,一路向南奔流,绕过九曲八弯,最终汇入大海。
奇妙的是,沧浪江的江水通常都是清澈无尘的,但在每年的冬天十二月份的时候,都会变得混浊无比。江水的温度并不会随大气一同降低,反而是保持原有的温热,在水中会出现很多白色的絮状物,使得原本青苍透彻的江水变得素白如雪,混浊如汤。
具有识之士称,沧浪江的江水每年一次的变混是因为江水中富含一种特殊的物质,这种物质会在低温环境下从江水中析出,变成棉花一样的东西,但是它们可以保持江水的温度,且极具利用价值。
到后来,这种江水中析出的物质就被炒成了天价。人们把这种物质称之为“沧絮”。每到冬天的十二月,江边的人家就会带上自己家里的小孩,去江边捞沧絮。这是一件颇快乐的活,因为江水温暖,光着脚踩在里面,就算是下着大雪,也不会感到寒冷。
这样一来,就有了“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满是朴素民风的诗歌。
“沧絮”被证实可以当做一种特殊的晋升材料来使用,时间久了,沧浪江边的人家都成了富人,他们每年只工作一次,工作一次就可以吃上一年大鱼大肉。
可是,好景不长,在第五年的一月,沧浪江突然爆发洪水,冲垮了堤坝,摧毁了江边的村庄,给那些突然暴富的人们带来了浩劫。
从那以后,每一年的一月份都会发生洪水,民不聊生。有人声称,是人类过度地打捞“沧絮”,引起了河神的震怒,而洪水则是对人类的惩罚。如果每年的十二月份不停止打捞,洪水将年年都会到来。
直到后来,人们才真正了解到这所谓“沧絮”是什么东西。一位曾经去过北方群山又成功回来的强大修仙者称,他在北方仙冢的深处,发现了一只庞大如山的神兽。这只神兽是公的,在每年的十二月份,都会向沧浪江内排泄它的精子,这些精子会随着江水汇入海洋,在那里被雌兽吸收,完成受精,繁育新生。
没想到,人们用来致富的东西居然是神兽的“生殖细胞”,大量的沧絮被打捞,导致雌兽无法受孕,它震怒之下,就催动海啸,引发洪水,发泄着自身的不满。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沧浪江边的人们都勉强生活着,也有不少人去江边偷偷打捞,被修仙者抓到,进行了处决。直到有一天,一个强大的修仙者站了出来,她声称自己具备管理江河的强大能力。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带领着一批追随者在沧浪江的某处的江底,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宫殿。
这座宫殿的外围一共有四根神柱,强大修仙者利用这些神柱镇压住了沧浪江里的暗流与波涛。自那以后,如她所说,沧浪江再也没有发过洪水了。
人们尊称她为“沧浪神女”,而那些追随她的人则和她一起建立了一个修仙门派,名叫“沧浪宫”。
沧浪神女自然也成为了沧浪宫的宫主,也就是目前正道三大门派掌门之一的“沧浪宫主”。
沧浪宫主镇压了沧浪江的暗流与波涛以后,江边的人家再次恢复了对沧絮的打捞,海里的雌兽再也没能掀起海啸和洪水了,所有人都生意兴隆。
但是,沧浪宫主也向众人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在每年的打捞季开始之前,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她的理由是,镇压暗流与波涛的神柱的能量来源于“河神”,只有祭祀河神,讨好祂,才能保证洪水不会再犯。
人们欣然同意,每年的祭祀活动很快也就成为了沧浪江边的城市的一大传统。每年的十二月初,都有不少人前往沧浪江与屠刀河交汇处的大城市临涛城,在那里为自己的打捞作业祈福。
......
......
......
一个巨大的贝壳形状房间内,一个女人正在沐浴。
这个房间似乎真的就是一个庞大贝壳自然形成的一样,墙壁光滑如绸,有着海浪一样的波纹,七彩的流光在闪动,像是一面琉璃的镜子,映射着贝壳房间内部盛放的浴汤上的波光。
贝壳是微张的,在开口处,挂着一条极细腻的丝纱。这是从烟城买来的烟丝制成的,轻薄如烟,平淡若水。婀娜的身影在丝纱的后面摇摆,让人见了,不禁心跳加速。
那是一个身材极好的女人,曲线动人,迷人的腰肢扭动之际,仿佛人鱼在舞蹈。她的皮肤极致的细腻光滑,远远胜出房间的墙壁和遮蔽的烟丝。那才叫真正的吹弹可破,就像一层水膜,她沐浴时,手指轻轻滑过,那种特别的弹性就像水滴表面的张力一样,用文字无法描述。
最不能忘的,是女人的头发。她的头发是七彩的,无论是赤橙黄绿,还是青蓝紫黑,还是那些色域之外,无法言说的颜色,她都一一拥有。当她甩动她的长发时,看到的人将深信那是一道极美的霞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女人的脸上带着一张金色的面具,只露出她一双暗送秋波的眼睛。
没有人见过她摘去面具的样子,而她自己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哒哒哒。”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男人出现在了贝壳房间的外面,他弯着腰,样子看上去十分谦卑。
“说吧。”丝纱后面,沐浴中的女人开口了,她的声音甜美,但是有点点冷。
“宫主大人,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那个男人声音很轻地说道。
“很好。”女人微微点头,“我的那些可爱的小鸟们都怎么样了?”
“它们已经被放出来了,只用等待祭祀的开始。只可是......”男人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女人的声音变得更冷了,音节里好像藏着寒气,让那个男人不禁颤抖了起来。
“有几只好像不太健康,非常虚弱,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祭祀结束。”男人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是吗?”女人说着,突然从浴汤里站了起来,水滴顺着她光洁的皮肤滑下,她俏丽的身躯与男人只隔着一层丝纱,但是男人根本就不敢抬头看她。
“时间可过得真快啊......已经四十九年了吗?”女人的眼睛透过轻薄如蝉翼的丝纱向外看去。她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既有忧伤,又有憎恨,又有思念。
“不知道当我摘下面具,站在那个男人面前时,他会作何感想,而我又会作何感想?”女人的声音像一根根冰刺,要从丝纱后突刺出来。
丝纱外弯腰鞠躬的男人一阵颤抖,感觉有冰凉气息逐渐从脚下向着头顶扩散。
宫主大人要摘下她的黄金面具了吗?
她面具后的面容,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那个她等了整整四十九年的男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