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众人都楞住了,维达对骑士规矩却是一知半解;他只能将目光转向亚古斯骑士,希望他能给自己解围。
亚古斯骑士曾经在罗德岛服过役,见过五花八门的习惯和习俗,也深谙骑士规矩;不过潘多夫的请求却也是非常罕见,一般来说已经受过册封的骑士只会向自己的君主效劳。
这就是所谓的“骑士的效忠是为了报答君主的恩典”这句话的由来。当然也有过先例;比如那些无地的流浪骑士为了获得封地,追求赏赐而效忠其他君主。或是骑士界的美谈;无条件跟随“骑士楷模”邓肯的六名拥趸骑士,他们不求名利,只是想让自己的信仰得到升华。
谁知道呢?或许这个小伙子留在维达殿下身边,总比他去罗德岛守石头强。亚古斯骑士这般想道,于是他沉吟了片刻说了这样一番话。
“潘多夫骑士,您之前效忠的君主是谁?”
“玛德罗扎的安东尼侯爵,我是世袭的骑士称号。”
潘多夫红着脸说道。
亚古斯骑士恍然,所谓世袭骑士指的是继承家族的采邑与头衔,并不是靠功勋获得的荣誉。看来潘多夫是想学习游侠骑士,创下一番值得让吟游诗人流传称颂的功绩。
亚古斯伸手摸了摸下颌的胡髭;现在这个年代太缺少真正的骑士了;就像乌瑞克大统领,他放弃了自己在盖德兰的采邑,义无反顾的投入了侠义之道,独自游历大陆,最后加入了罗德岛骑士团。但是这位潘多夫能做到吗?
“您如果决定追随维达殿下的话,就得放弃世袭的骑士头衔,靠自己的功勋来获得荣誉,这是证道需要付出的代价,希望您能考虑再三。”
“我考虑过了,我准备去圣地也是为了证明自己,但是经过这次发生的事,我怀疑自己能否真正配得为圣地服务的光荣。”
“我亲眼目睹了维达殿下战斗的风采,也听闻了亚古斯骑士您对殿下的赞美与称道,难道这还不能让我为之崇敬吗?”
“我可以放弃世袭的头衔,甚至可以放弃克莱培的采邑,我父亲的灵魂会为我感到骄傲,因为我做到了他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
潘多夫骑士离开了座位,情绪激动的他险些被椅子拌倒,他站稳之后,就向维达单膝下跪。
“我可以发誓;我的剑为您而战、我的长矛向您所指的敌人攻击、我将服从您的命令;向不义开战……”
众人都站了起来,因为潘多夫正是在宣告自己的骑士宣言,按照礼数是要给予尊重的;维达尴尬极了,他只好等潘多夫大声念完后,将他扶了起来。
大家都鼓起掌来,亚古斯骑士宣布了他对这一誓言的见证,并会以自己的骑士荣誉来证明这一行为是完全自主且合乎骑士规矩的。
维达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以前只是听乌瑞克骑士与他的近卫骑士们在聊天时说起一些骑士规矩,但自己并不放在心。直到现在居然有骑士宣誓要效忠他的时候,方才后悔为何当初不多了解一些。
好在仪式非常简单,亚古斯骑士宣布完之后便结束了;维达懵懂的回到了座位,大家也重新开始吃喝起来。安娜琳悄悄的在他耳边轻语,再次恭喜他获得了追随者。
亚古斯骑士显得非常愉快,喝了几杯酒之后开始打开了话题。
“维达殿下。”
他放下酒杯吁了口气,接着说道。
“您是否听说过,在东方也有像您这样的人;噢,抱歉,我是说像拥有您这种能力的人。”
“呃,您说的是精灵吗?这不奇怪啊。”
“不,我说的是人类,东方那边来的;比里厄瑞酋帝国、艾图契吉族更远的东方。”
维达吃了一惊;在他的记忆中,从精灵族得到的情报里;自那个与他特征巧合的西斯大帝之后,这个世再无拥有源力的人类了。难道是亚古斯骑士搞错了?
“维达殿下,我没搞错;就是我在罗德岛守卫圣地的时候,里厄瑞酋帝国联合了东方的几大族一起向我们发起进攻。”
“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是几场硬仗。”
亚古斯骑士给自己倒了酒,喝了一大口;桌的人都端着酒杯,聚精会神的听他叙述那段故事。
“第一天,我们用石头堵住了城门,逼迫他们登城来战,并摧毁了七八座攻城塔,抵御住了第一波猛烈的进攻。”
“但不多时,那些信奉双月的教徒抬来了无数架长梯,靠在城墙,像攀在绳索的蚂蚁一般蜂拥直,他们就像受到了某种蛊惑似的;没有丝毫胆怯、甚至不惜生命……”
他说到这里,肩膀不由得抖动了一下;似乎是打了个寒颤。屋子里还是非常暖和,甚至还有些太热了。火光的映照下亚古斯骑士的脸色看去不是很好。
他皱着眉又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道:
“那些士兵没有痛楚、也不会叫喊;哪怕被斫下了手臂、刺穿了胸膛也依然在拼死搏杀,雉堞、城墙堆满了尸体,眼看就快守不住了。”
“这时城门也突然被攻破了,堵住城门后的石头,像被巨人的力量给击飞,抛掷到列阵的步兵那里,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查维夏大团长带着近卫队和利斯特大统领一起冲到了城门口,准备阻止敌人进城,嗯…愿利斯特大统领的灵魂安息,后来贝尔拉姆德接任了他的位置,可我还是比较崇敬利斯特大统领。”
亚古斯骑士抹了把脸,又给自己倒满了酒。
“我说到…对,城门破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面具的家伙带着一群默不作声、毫不畏惧死亡的士兵冲了进来。”
“我们的弓箭手向城门射出了无数的箭矢,射倒了一片敌人,却没杀死那个黑袍人,利斯特大统领带着他的队伍比查维夏大团长早了一步冲去,我亲眼看见那些箭矢悬停在那人的身前,就像维达殿下您之前做的那样。”
“随即,那些箭矢在空中掉转了头,射向了冲前的利斯特大统领和他的队伍,利斯特大统领身中数箭还是奋勇向前。”
“可是,那个黑袍人用了那种神秘的力量,将地的武器浮空而起;那是柄长矛…瞬间就射穿了利斯特大统领的头盔。”
“那时我也在队列中,身边的同袍都停下了脚步;哦…我当时害怕极了,以为那是某种邪术,只顾着用盾牌紧紧的护住自己,不敢向前半步。”
“那黑袍人缓缓地向我们而来,城门外面的敌人也像疯了似的,拼命的挤进来,哪怕同伴绊倒在地被他们自己人踩成了肉酱。”
维达现在敢肯定了,这世依然还存在拥有源力的人类;他瞥了一眼桌的其他人,却发下他们都一声不吭的在倾听亚古斯骑士所说的故事,并被骇人的情节弄得神色紧张起来。
“查维夏大团长用如同巨钟般的声音下达了进攻命令,并带头向敌人冲锋,我们也鼓起了勇气,跟着大团长一起冲前去;那时,敌人的士兵似乎有些神智不清,他们因为互相挤压,反而堵住了城门。”
“于是我们利用这个机会,把那个神秘的黑袍人团团围住;剑、斧、锤、矛拼命的向他挥砍戳刺,可没人能近得了他身;都被无形的力量给一个个的抛飞了。”
“大团长带头扑了去,这个时候我恰巧也在近旁;眼看着他被抛到了半空,如果不是他的近卫骑士们接住了他,估计也会受到重伤。”
“不过这时候黑袍人似乎滞了一滞,可能是他用尽了力气吧,战场没人在乎什么骑士精神,他背后的一名骑士用长矛戳穿了他,但却被反弹回去的矛柄撞得口吐鲜血,直从面甲的缝隙中喷射出来。”
“他摇摇欲坠了,接着我们一拥而,将他杀死;奇怪的是,他刚死,那些堵在城门口的敌人像见了鬼似的,开始纷纷逃窜,哪怕攻城墙的敌兵也居然从几十呎的高处跳下,宁可摔得粉身碎骨也不愿留下投降。”
亚古斯骑士长长的叹了口气,满足的将杯中的剩酒喝完。他从回忆中走了出来,脸色也好多了。
“亚古斯骑士,那后来怎么样了呢?”
潘多夫骑士好奇的问道。
“后来?打扫战场的时候,我们看清了黑袍人的真面目,他是人类;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有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从发根开始是白色,到了发梢反而是黑色的。”
“听那些俘虏说,这位神秘的黑袍人是几个月之前来到里厄瑞酋帝国的,皇帝任命他作为军团的大将,并给予了很高的地位和权利,被俘虏的里厄瑞酋将领证实;他是从极远的东方而来的......”
那是黑暗源力运起的特征,难道人类中也有凡莱瑟?维达听到了这个细节,暗中思忖。不过他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亚古斯骑士则结束了这个话题,开始聊起了一些他在游历时所见的趣闻。
晚宴持续到了凌晨,维达有意与科林队长攀谈了几句;并提醒他如果战争爆发的话,让他到科洛弗公国以南的美拉格斯山谷去,在那里与自己汇合。亚古斯骑士有些奇怪,便问他会爆发什么战争。
维达索性把再过两年多,将会要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他说到图诺曼迪克人将要入侵科洛弗公国时,亚古斯骑士和潘多夫骑士都是一脸的不相信。
不过当他说到英吉利格兰玛帝国将会在团诺曼迪克人撤离时;暗中扶持亲帝国的波利吉亚家族的埃尔文侯爵成为新公爵、攻陷凯尔斯夫人的大片土地,并大举侵蚀法波艮兰和玛洛汉斯的领土时。
亚古斯骑士终于忍不住了,他小心翼翼的,用比较温和的措辞询问;为什么维达断定会发生战争以及为何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维达也喝了不少酒,不过他的神智还算清醒,并没有说出自己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事。他只是含糊其辞的让他们相信;自己有种预知未来的能力,不过这能力只能在某些事有效。
这种说辞避免了他们向自己询问其他的问题,毕竟自己不是算命的;不可能知道每个人的未来。他这一番高深莫测的话造成了很惊人的效果;至少桌的这些人都感觉非常可信。
亚古斯骑士喃喃自语着“神谕者维达”之类的话;因为当初见面之时,维达在报自己名字的时候将“拉佩涅苏艾勒穆”即精灵语翼根半岛,作为自己的出处。倒是被亚古斯混淆成为了玛洛汉斯语“莱丕苏昂鲁”即神谕者,并被他予以肯定了。
而科林队长则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显然还是有些犹豫,不过他答应;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会按照维达的建议到美拉格斯山谷接受雇佣的。
潘多夫骑士表现出了异常的兴奋,他完全相信维达的话;在他单纯的头脑中,想不出维达为何要骗他,所以他便认为这一切都是神的预示。而维达正是神的代言者,来这里提醒大家。
众人又聊了一会,屋外的鸟儿开始陆续啼鸣起来,天快亮了。维达看着因为疲惫而昏昏欲睡的安娜琳,有些心疼;她毕竟还没有完全康复,还需要将养身体。
于是,他便向众人告罪,离席扶着安娜琳回到房间…更换了衣服后,两人相拥着睡在了床。
“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安娜琳枕着他的肩膀迷迷糊糊地问道;“布图”窗外(注:一种用树胶制成的半透明的窗子)的天色变白了,天快亮了。
“是的,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所以,我要找到同伴,尽力阻止这一场人间悲剧。”
“那未来我还在您的身边吗?我还能像现在这样…这样被您楼在怀里吗?”
“…会的,一定会的,我们睡吧。”
“我想和您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行吗?”
“……”
可维达却没有回答,他先一步进入了眠梦,安娜琳闭着眼睛转身在他的脸印了一个吻。接着她也沉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