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梨笑他憨傻的样子,挖苦他你有飞毛腿呀!却打心底里对陈石头这份真诚表示感激。
陈石头走了,天也黑尽了,苏小梨划开一枚火柴将油灯点着儿。她还很不习惯这儿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的是糙米白菜,睡得是干草炕席,用得还是煤油灯。
豆大点火苗被串门风一吹,总是亮得岌岌可危。
宋云坐在土炕延儿上冲女儿拜拜手:“别管灯了,你过来!”声音如水一样温柔,神韵却像风一样飘忽。
苏小梨走过去,跟母亲对膝而坐,知道她是要将往后的打算告诉她,正等她开口呢,就见她半转过身去从炕头上的躺柜里拿出一只匣子。
这匣子雕花刻叶极其精美,不像是普通老百姓手中的东西,让苏小梨这个不识货的外行都眼前一亮。
本以为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宝贝,想着母亲在人生绝望的端口,是要手对手给她家传之宝了。
等宋云将匣子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被这样一番故弄玄虚,苏小梨的小心脏坐过山车一样天上一下地上一下。
再去看这空空的匣子,小脸一紧,眉头一皱,母亲是要告诉她,她们家已经弹尽粮绝了?
果然宋云悠悠开了口:“我今天给你那五毛钱,是咱们家最后的积蓄,你也看见了,那点钱就值一颗白菜两斤糙米……”
苏小梨心里一通惋惜,惋惜陈石头给她买的那串糖葫芦,很可能是眼下最昂贵和美味的吃食了,而她却没吃,真是造孽啊!
宋云用手去抚女儿半边发鬓:“苦了你了孩子。”
母亲温柔的手顿时让苏小梨心中一暖,恍惚间上辈子的母亲和宋云仿佛合二为一了,她伸手攥住母亲抚摸自己的手:“不苦,只要咱俩能再一起,就不苦!”
宋云轻轻一叹:“早些年咱门家在大梨镇也算是大户人家,可时世动荡,总在打仗,连番搬家,值钱的东西被抢地抢当的当他,日子越过越穷,你姥姥老爷好不容易把我四个哥哥拉扯大,等到我大一点就把我说给了你爸爸。”
她听宋云这样提苏铁根,就像往头上泼了一盆凉水。她怎么会有这么个奇葩爸爸!真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当年苏家有权有势,我家又日渐没落,能嫁给苏家,看起来是我最好的出路了。后来有了你,本以为日子会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却没想到你爸爸认识了一个窑姐儿,从此,记得我的日子就少了。”
想起这段往事,宋云双眸含泪神色悠长,苏小梨顿时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悲苦。
宋云顿了顿继续说:“我怀你六个月,肚子小,婆家说,准是个闺女,便不待见咱们。后来灾荒闹了起来,苏家一家带着老妈子举家搬迁,偏偏没有带上咱们娘俩……”她说到这儿,泪珠终于落下来了:“那时我发过誓,我这辈子再不会踏进苏家的门半步!”
苏小梨蹙眉仔细听着,从母亲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是血泪史。这样,她就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收拾东西了,一定是想躲开苏铁根那个混蛋。
却只见母亲眸色一转,更加哀婉,缓缓又说:“今天,我要食言了……”
苏小梨一怔,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