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读书上,祁渺显示出了过人的聪慧,别人读十遍能背诵的书,她只要读两遍就能倒背如流。听太学老师们讲书,她的问题最多,还颇有些奇思妙想,常常究根溯源,害得那几个太学老师下了学,见了她都绕道走。
因为听人说下棋能长谋略,琴棋书画四艺,她专攻棋艺,对其他三门则能混就混。不想她于棋艺上天分惊人,学棋不过一年,就打遍阖城无敌手。
她还能流利地说好几种北方少数民族语言,因为涉猎的书籍和知识很博杂,常常能说出一些一鸣惊人却又很有智慧的话。
原本她和奚王后也不甚亲近,心里一直很抗拒认她作自己的娘亲。年前,奚王后指派秦风把赵昂夫妻的坟迁到了阖城西郊,还亲自带着她到坟前隆重祭祀了一番,这才深深触动了她。她和奚王后也渐渐亲近起来,开始从心里接受奚王后成为她的娘亲。
至于禹王,她宁可把他当成一个大英雄来崇拜,也不肯把他当做自己真正的父亲去亲近他。尽管禹王赐给了她很多礼物,让那些势利眼的姐妹们红了眼,她还是很谨慎地和他保持着距离,连一声“父王”也叫得有些勉强。
更令祁渺觉得气闷的是,对于自小就野惯了的她来说,宫里的生活单调枯燥不说,还十分的糟心烦人。在宫里,那些宫女、侍卫只会奉承她,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见了面虽然客客气气,眼神里总是掩饰不了对她的那份轻视和不屑。
在那些从小生长在深宫里的兄弟姐妹的眼里,祁渺只是个乡下来的粗鄙野丫头,哪里及得上他们尊贵。因为看祁渺不顺眼,也因为不服气她才学过人,他们中,时常便有人跳出来想作弄她。
对于在乡野里长大,胆子又出奇大的祁渺来说,那些放进她衣物里的蛇虫之类的小动物,自然吓不到她。在她随手捉了扔回去的时候,反而吓坏了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兄弟姐妹,引起一片尖叫声和混乱。
至于那些层出不穷的诬陷、下套的伎俩,开始的时候,她虽然常常上当受骗,还被太学老师处罚,她也是毫无惧色。时间长了,她也看出了他们那些整人手段的套路,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花心思琢磨些法子出来,好好作弄一下那些针对她的人,博自己开心一笑。心情好的时候,她也懒得去理会,反正她勤学懂事好弟子的模样,已经深深印在了每个太学老师、奚王后、王太后、禹王的脑海里,受到陷害犯了错,自然不会对她过多处罚,反而还时常庇护她。
时间久了,祁渺对那些兄弟姐妹动则大呼小叫,胆小到被一只野猫吓晕了过去,很是有些瞧不上眼。除了祁池、祁湘、祁沣等几个时常亲近她的人,她再也懒得搭理别人。只是对于那些不长眼的,惹恼她的人,她也毫不客气,给予最有力的回击。
前几日,那个娇滴滴的四妹祁泺,当面骂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不说,还稍带骂了赵家爹娘。她挥拳就冲了上去,把祁泺狠狠揍了一顿。
大叶妃带着鼻青脸肿的祁泺,告到了奚王后那里,她也供认不讳,结果被奚王后禁足了三日。
祁池听说祁渺在宫里受了委屈,还被禁足了三日,不甚开心。这一日得了空,便邀约上祁漠、祁沣,三兄弟偷偷把她带出宫来,来到阖城郊外的马场里玩耍。
祁渺从小就喜欢骑马,只要骑上马跑上几圈,就开心得不得了。
这会儿她打马飞驰在草地上,三个哥哥并排站立着远处看着,祁池一脸的兴奋,祁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祁沣则沉默着。
“这个小丫头野得象一匹小母马。”祁漠轻哼了一声。
“会不会说话?她可是你的亲妹妹!”祁池不满地瞪了祁漠一眼。
“她回来了。”祁沣指着前面由远及近飞驰而来的骏马。
祁池迈开他那健硕的双腿迎了上去,一手抓住僵绳,一手把祁渺从马背上提溜了下来。
“谢谢大哥。”祁渺冲祁池甜甜一笑。
“祁池,你说烈王为什么要把那些人煮了?”起身跟了过来的祁漠忽然开口问道。
三个月前,烈王联合达王、戚王、吉王共同征讨禹王,原来准备和禹王联手的昭王,突然反水,加入了烈王的阵营,这一来打了禹王个措手不及。禹王势孤力单,在与烈王联军的战斗中败北,领地也缩小了不少。
这次战争后,烈王在营地里支起了几十口大锅,把那些曾经跟随禹王的小部族首领活活煮死在锅里。又砍下禹王手下第一猛将王赢的脑袋,系在马尾上,着人拖到了阖城。
这件事震惊了整个北洹,虽然已经过去了不少日子,人们提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他想震慑别人,结果所有的人都被吓跑了。”答话的是祁渺。
祁漠翻了个白眼,清秀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恼怒。他和祁池一向不对付,祁池处处压制着他,他又打不过,便时不时使些小伎俩整整祁池。他问祁池,原是想难为一下祁池。不成想,这次又被这个聪慧过人的妹妹搅黄了。
祁池虽然不喜欢多动脑子,却也不笨,自然知道此时祁漠的如意算盘落空,正一肚子郁闷,也就毫不留情地痛打落水狗。
他宠溺地摸摸祁渺的头,故意拉长声调说道:“丫头真聪明!哈,有人不自量力,还想和你比。哈!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
“大哥!”祁沣叹了口气,想阻止祁池。祁渺年纪小,说话没什么忌讳,得罪了祁漠自己也是不知道的,这个大哥还不知足地在旁边煽风点火。
“我想去砍了烈王。”祁漠不好和年幼的祁渺计较,把气全撒到了烈王身上。
这些日子以来,禹王被烈王追得到处跑,被迫放弃了中部的大片领土,退守阖城一带,连阖城也时时受到威胁。
“父王一定会打败烈王。”祁渺冲着三个哥哥又说了一句,烈王是她的仇人,仇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和禹王虽然不亲近,却从心里真心诚意地支持禹王。
三个男孩子们相互看了看,都沉默下来。大凡男孩子对父亲的感情里都带有一种博弈的心态,仰慕、忠诚、较量和超越,极其复杂。祁池三人也一样,强大的父王、无所不能的父王,在他们心中引起无限骄傲的同时,也让他们感觉到了深深的困扰。
“明天,我就可以跟随父王,出发去攻打烈王了。”祁池出言打破了沉默,“丫头,我一定杀了烈王,为你的赵家爹娘报仇。”
“我也要去。”祁漠嚷嚷起来,他虽然才十三岁,和所有的男孩子一样,对上战场杀敌当英雄有一种狂热的憧憬。
一边的祁沣也两眼放光,看向祁池的眼神里满是羡慕。
“我想亲手杀死烈王,为我爹娘报仇。可是,我讨厌你们去杀别的人。”祁渺小脸涨得彤红,眼中噙满泪水,一双小手紧握成拳头。
她内心很纠结,她希望杀死烈王,为赵家爹娘报仇,却又害怕连累了更多无辜的人丢了性命。对于身边的人动不动就喜欢打打杀杀,她很是气恼,马场和赵村的那一幕惨剧,还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如影随形,搅得她一直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