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碗清汤寡水的面片汤,上面撒了几粒葱花,也没什么油荤,几天没正经吃饭的祁渺和李丛信,却吃得很开心,总算有点热乎的汤水吃进肚子里了。
阿越自己没吃多少,脸上却一直微笑着,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依然那么清澈见底,不染一丝尘埃。
祁渺知道,那点苕子面是阿越这里唯一的一点吃食了,想到明天,她深深吸了口气,说道:“阿越姐。明天,我们和你一起上街卖艺吧?你唱曲,我舞剑,一定可以讨到很多钱。”
阿越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好吧,我明天和老孙叔说一声,爷爷不在了,是老孙叔拉的琴。”
“我也可以拉琴啊,吹笛子、吹箫、弹琴,都可以啊,一定不比那些人差。”李丛信忽然开口说道。
“你是傻子,怎么可以?”祁渺瞟了他一眼,“你还是敲锣收钱好了。”
“我也可以唱曲。不过明天,我要和大哥哥一起收钱。”小怜嘴里含满酥糖,含糊不清地大声嚷嚷着。
当晚,祁渺与李丛信就住进了阿越的家。
祁渺和阿越简单说了一下她和李丛信装哑巴装傻子的苦衷,却没有说二人的来历,阿越也没问,还叮嘱小怜不可以在外面说漏嘴。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起了床。阿越出去了一会,带回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身材瘦削,容长脸,颌下留有三缕短须,说是拉琴的孙叔。
祁渺和李丛信见那孙叔虽然穿的破烂,举手抬足间却很斯文,想来出身也不差,只是不知道为何落难成了乞丐。
他们没问,孙叔看向他们的眼神里虽有疑惑,却也见怪不怪,打了招呼后,就一起上了街。
几人穿过东城区,来到西大街,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就铺开了摊子。
孙叔拉琴,阿越先是唱了段莲花落,见人越聚越多,又叫祁渺跳了会剑舞,自己再接着唱小曲。
李丛信依然扮了傻子,拿了个草编的小箩筐和小怜一起收钱。
一天下来,运气很好,居然赚到了七八十枚大钱。
阿越让孙叔去买了菜来,和祁渺一起做了晚饭。一群人吃饱喝足了,祁渺又帮着阿越收拾好了,这才上床睡觉。
一连好几天,日子都过得很平静充实。白天上街卖艺,有时候运气好,讨到的钱多一点,有时候,运气不好,讨到的钱少。
可不管怎么样,阿越都会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让大家晚上聚在一起吃饱喝足,说话聊天。
这样的日子,比起前些天,还真是优哉游哉,祁渺很知足,连李丛信也十分的开心。
孙叔知道他俩装哑巴、傻子的事,也没有很惊奇,反而对他俩的言行举止很是赞赏,说二人定非普通人,总有一飞冲天的时候。
孙叔的家乡在东阳一个县城的郊外,以前是个落地的秀才,家里有几亩薄田,父母妻儿一家七口勉强可以度日。
后来他家乡遭了瘟疫,一家人死得只剩下了他一个。他觉得了无生趣,想投水自尽,不知是老天可怜他还是咋的,居然没有死成,沦落成了乞丐,辗转到了这江临城。
祁渺见孙叔虽然学识谈不上渊博,但他流浪过的地方多,阅历见识也多,说起话来也颇有些道理。
李丛信则一反常态,孙叔说起那些见闻的时候,他听得很仔细,眉头也微微皱起,似乎很不以为然。
阿越并不多嘴,每次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听他们三人聊天。只有小怜,趴在阿越的怀里,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嘴角还留着口水,梦中还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王楫知道了他们落脚在阿越家里,得了空也会一个人偷溜过来,与他们一起吃饭,和小怜一起玩耍。
小怜对王楫带来的吃食,热别是给她带来的那些木雕的小狗小车,还有其他一些新奇小玩意很是开心。她嘴里时时念叨着王楫哥哥不说,自家有了好吃的,还总念叨着要留给王楫。
阿越并不清楚祁渺三人的事,但祁渺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她脸上总是露出很满足的笑容,虽然才十五岁,她已经默默承担起了长姐如母的责任,帮他们浆洗缝补衣衫,给他们做好吃的,还时不时与他们说些人情世故。
时间久了,祁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连李丛信也比从前安静了许多,每天除了乞讨、练功,更多的时候,他都在观察周围,有时候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不觉中,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多月,祁渺他们受处罚的时间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这天一大早,祁渺就和李丛信溜到了王楫那里。
本来他们今天就应该回道门,三人一合计,多留了一天,他们想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帮阿越他们做些事情。
三人商量好,分头行事。王楫带着他的那些小弟,搬来了木头、瓦片什么的,要帮阿越修葺漏水的屋顶和透风的墙。
祁渺和李丛信上街采买一些必须的棉被和衣物。
阿越只有两身衣裳,还早已破旧不堪,小怜的衣服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了,全都是补丁。就是孙叔,能穿得出去卖艺的一件袍子,也是打了好几个补丁。
还有家里那些破罐子破碗,一不小心,嘴角就被拉出了血口子,都该换新的了。
他们已经帮孙叔和阿越找到了几家酒楼,打着南北帮的名头,和那些酒楼老板谈妥了,允许阿越他们去卖艺。
就连金老鼠和赵虎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保护好阿越几人。
这些安排,祁渺他们只瞒住了阿越三人,只等晚上聚会过后,给阿越他们一个惊喜。
“丛信师兄,你说以后小怜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和阿越姐说了,一定要让她念书,阿越姐也答应了。”用车拉着采买好的东西回去的时候,祁渺边走边问李丛信。
“笨蛋,你放心,小怜长大了,一定比你强。嘿嘿!”李丛信嗤笑了一声。
他见祁渺一脸的认真,就觉得好笑。祁渺也才比小怜大四岁而已,也是个孩子,一想到她自己都没长大,满脑子尽想着别人长大的事,就忍不住想嘲笑她几句。
“哼!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祁渺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