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丛信师兄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你后天才回来吗?”祁渺打断了王楫的话,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暴露她的心思。
“呵呵!终于开口说话,我还以为你受伤后变傻了,都不会说话了。”李丛信微微眯起眼睛,不断打量着祁渺,“长高了不少,还胖了一点点,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我很……胖吗?”祁渺一怔,皱了皱眉头。
她为了尽快恢复身体,每天拼命的吃、拼命的进补,确实胖了不少。可是这话从丛信师兄嘴里说出来,她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心里很是不喜欢。这么说,在丛信师兄眼里,她变丑了?
李丛信见祁渺脸上不开心的表情,已知她是介意自己说她胖了。他正想开口解释,丁满贯已经引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却是与他同来的白异轩的小女儿白惠,还有她的贴身丫头冬葵。
“师弟、师妹,这位是朝天楼白老先生的千金,白惠白姑娘。”李丛信笑着介绍,“白姑娘,这就是我的师弟王楫和师妹祁渺。”
白惠轻轻一笑,说道:“原来是你们!在黎阳的这两个月,李兄时常都会说起你们呢。我与李兄同年,痴长你们几天,王楫弟弟,祁渺妹妹,现在可算是见到你们本人了。”
“白姑娘。”祁渺打量着白惠,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白惠是那种很典型的江南女子,杏眼梅腮,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一颦一笑间,温婉娇媚动人,你说不出她究竟美在哪里,却无法不被她的美丽所打动。
原来丛信师兄这两个月来一直呆在黎阳,和这位白姑娘在一起,可他的信中只字未提。刚才他张口要说什么,见了白姑娘,居然就忘了,只想着把白姑娘介绍给她和王楫。
原来自己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原来丛信师兄从未喜欢过她,祁渺心底泛起阵阵酸楚。胸口处一阵抽搐的疼痛袭来,她深深吸了口气,垂下了眼睑。
丛信师兄就在眼前,还有那个白惠,她不能在他们面前出丑。祁渺稍稍平复了下心绪,这才抬眼看向白惠。
“白姑娘远道而来,不嫌小妹烦闷的话,我们坐下来说会话。”祁渺说着把白惠引到桌子前。
“怎么会呢,我见到妹妹,真是很惊讶呢。妹妹不但人长得美,这份巾帼不让须眉的豪爽英姿,更是让我羡慕呢。原来李兄口中说的妹妹的好,不及你本人的三分好。”白惠拉着祁渺的手,和她一同在椅子上坐下。
“白姐姐过誉了。常听人说起,江南女子最是温婉可人,见了姐姐,才知道传闻不假。”
……
祁渺惊讶于白惠的路落大方,长得这么美,还是这么个心思玲珑的人,难怪丛信师兄会喜欢。只是这一切似乎来得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零落一地的缕缕情思,化为片片刀锋,一刀一刀割在她的心上,而她只能默默忍受。
丁满贯招呼李丛信和王楫坐下,忙着去叫掌柜的加菜加酒。王楫和李丛信寒暄了几句,他话本就不多,也不再开口。
李丛信坐在那里,抿着茶杯里的茶水,静静地看着交谈甚欢的祁渺和白惠两人。他已经看出了祁渺眼中的疏离,和白惠急于结交的过分热络,对于女孩子的这些小心思,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却无法理解,只能一笑了之。
时隔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他再次见到祁渺,还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上次在桃村,两人都是生死悬于一线,那种生离死别的感觉,至今想起来心里还隐隐作痛。
只是祁渺似乎变了很多,个儿长高了不少,人也长开了,变漂亮了。曾经在她身上流淌着的那份娇俏灵动,被深深藏进了眼底,只偶尔在眼波流转中刹那闪现。
代之而起的,是飒飒英风下的那种**、淡雅和从容不迫,这使得她比别的女孩子更多了一种别样的韵味,即便是和有黎阳第一美人之称的白惠在一起,也丝毫不落下风。
她长大了,心思也藏得更深了,只有轻锁着的眉头稍稍露出了几分端倪。她不开心吗?为什么?是因为他吗?李丛信沉思着,六百多个日日夜夜,每次想起祁渺,他都觉得很暖心很欢喜。
在小岛的时候,他想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能见到她,结果,他的每一天都从失望开始。他摸遍了小岛周围的海底,找寻贝壳。三百多天的时间,才凑齐了那二十四颗同样大小质地的珍珠,还细细打磨穿孔,串成了一挂珍珠项链。
那是他送给祁渺最用心最好的礼物,他却说不出口,只能以玩笑的口吻说成是送她的嫁妆。祁渺捎来的那管紫竹箫,他随时随地都带在身边,开心时吹奏一曲,烦闷时也吹奏一曲,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熬过来了。
两个月前,他终于可以离开小岛了,他马不停蹄地赶往仙霞山,想早一天见到祁渺。然而,在途经黎阳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鬼使神差地进了城。他无法假装忘记阿越的死、小老大的死,更忘不了祁渺紧闭双眼奄奄一息的样子。
旧仇新恨加在一起,他想放下也不能够了。他去拜访了白异轩,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周琦的眼线,也向道门封锁了消息,只身在黎阳潜伏下来,暗中探听有关周琦的所有消息。
祁渺一边和白惠聊着,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关注李丛信。每次眼角的余光扫过他,见他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她们,嘴角含笑,似乎在想着什么有趣的事,都忍不住心里一阵难过。
她知道,他眼里看到的是白惠,而不是她,他一定是想起了和白惠曾经发生的那些有趣的事,才会笑得那么开心。她甚至有些嫉妒白惠,心里有种无可奈何的哀怨和悲伤,怎么会这样?她想不明白,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如果她伤好后就去了东海,见到了丛信师兄,是不是情况就会有所不同?未必吧,她马上否定了这个假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抵不住一见钟情心动的那一刻。这么多年了,她和丛信师兄注定还是没有缘分罢了。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祁渺都没有再和李丛信说过一句话。她怕自己无意间流露的情绪,暴露出她此刻的心思。丛信师兄一向能看透人的心思,她不想在这个最悲催的时刻,让他看见自己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