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闹鬼的传闻,还牵连到郭王后,烈王自然不信。还下令把锦绣殿的太监宫女全关进了冷宫,说这些人妖言惑众,怪力乱神,三日后要砍了头祭天。
当天晚上,烈王宫加强了警戒,大批的王宫侍卫驻守在宫殿四周和园子里。前半夜一切如常,后半夜的时候,忽然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雷声和雨声中,依稀夹杂着凄厉的哭声,不是很清晰,却足够让人听见分辨出来。
烈王听了回报,更是雷霆大怒,连下了几道命令,说有人作祟,要抓出装神弄鬼的人来杀头。
哭声飘忽不定,一会出现在这里,一会出现在那里,一大群侍卫四下出击,折腾了一整宿,连半个鬼影都没有见到。
天还没亮,王宫侍卫总管杨泰就候在了宜春苑的门口,等着烈王召见。折腾了一夜,半个嫌疑人都没抓到,等下见了烈王还不知道要怎样禀告。
杨泰心里七上八下的,正忐忑不安,转眼见门里晃晃悠悠走出个人来,矮胖身材,肥圆的脸上,两条倒八字眉,一双小眼眯笑成了一条缝,却是大内监王宣。
见是王宣,杨泰脸上堆起了笑,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说道:“王公公,可见着您了,王上什么时候能召见我?”
“是杨总管啊,你这够早的了,王上还没起身呢。”王宣的声音拉得很长,本来就尖细的嗓音显得更加尖利了。
“我这不是折腾了一夜嘛,还没合眼就赶来了么。”
王宣故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杨总管抓到了作祟的人了?你这可是立了大功了,王上这次的赏赐可不薄啊。”
“王公公说笑呢,忙活了一夜,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我这正发愁怎么向王上交差呢。”。
王宣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不会吧,昨夜那鬼哭声,咱家可是听得真真的,杨总管辛苦了大半夜,怎么还是让她给逃脱了?”
“我也是纳闷,如果真有人装神弄鬼,我手下那几百号人,在宫里满地打转,怎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杨泰悻悻地说道。
王宣似笑非笑,小眼睛一眯,“杨总管的意思,那是真的闹鬼了?”
杨泰听王宣这么一说,心里一惊,暗悔刚才把话说急了,按王宣话里的意思,这就是和烈王公开唱反调,这要传到烈王的耳朵里,可不得了。他急忙开口解释:“我可不是这意思,这是不是闹鬼,只有沈大人说了才算。”
杨泰口中的沈大人沈懐是巫教大祭司,是王宣的死党,他二人暗中与二王子祁弘早已结成了一党。前些时候,王宣还暗示杨泰,若是也依附祁弘的话,将来得了势,空闲着的相位非他莫属。
杨泰权衡再三,还是投靠了四王子祁鲲。祁弘性情残暴,这样的主子,一个烈王就够他受的了,再来一个,还让人怎么活。就算祁弘将来上位了,把持朝政的只会是王宣和沈懐,他就算是做了丞相也不过是空担了虚名。
祁鲲就不同了,心机虽重,多少还会顾着手下,又深得烈王喜爱,再有张妃也就是如今的张王后帮衬着,胜算大多了。将来祁鲲做了王,他杨泰做了丞相,那才是真正的大权在握。
王宣说话之所以夹枪带棒,还想把杨泰往沟里带,自然是早已绝了拉拢他的心。双方成了死敌,对待敌人,王宣从来就不会手软。
二人正说着话,又来一个人,瘦高个,身穿皮裘滚边的黑金色长袍,容长脸上深目勾鼻,整个人显得十分阴沉。
“说曹操,曹操到。沈大人,你来得可正巧,我正和王公公说起你呢。”杨泰笑呵呵冲着来人打招呼。
沈懐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杨泰,目光转向王宣,似乎在询问为什么。
王宣低笑一声:“杨总管心急,没捉到鬼,指望着大祭司呐。”
沈懐皱了皱眉,冷幽幽地说了一句:“这鬼不能捉。”
“怎么不能捉?”杨泰一愣,连王宣听了这话也似乎很困惑,只瞅着沈懐。
就在这时,从园子里出来一个小太监,向三人行了礼,说道:“王上要召见杨总管!”
杨泰跟随小太监进了园子,王宣目送杨泰的身影消失在园子尽头,转头看向沈懐,问道:“你刚才说这鬼不能捉?为什么?”
“天地间有鬼神,王上岂能不信?就是做了鬼,那也是郭王后。”沈懐这话说得含糊,王宣却听明白了。
作为万民信奉的巫教,信的是鬼神,烈王不信鬼神,置巫教于何地?沈懐这个巫教大祭司今后还有何地位可言?而且,鬼魂既然以郭王后的身份现身,以她在烈王心中的分量,捉与不捉,以烈王反复无常的性子,将来都是个麻烦。
“新上位的那位可是恨着郭王后呢。”王宣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这鬼魂也真会挑时候,这个时候来,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
“挑这个时候来,自然是有怨气。消了怨气,才不会扰人。”
“如此也好,就让那位也委屈委屈,看看真正的贵人是什么样子。”王宣小眼眯成了一条缝。
鸣翠殿里,张王后站立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身后的几个宫女都匍匐在地上,颤颤惊惊,不敢出声。
“母后!”刚走进院子的四王子祁鲲远远就喊了一声,这让张王后阴沉着的脸松泛了些。
“鲲儿怎么来了?”张王后拉住儿子的胳膊,又转头吩咐宫女:“都跪着做什么?还不去给四王子上些茶点来!”
宫女们连滚带爬地起身出门,祁鲲才刚坐下,已经陆续进来上了茶点,又躬身退了出去。
“还是母后会调教人,您身边的这些人,哪个不是聪明伶俐、懂事乖巧。以后有时间,母后也帮儿子调教几个出来使唤。”祁鲲说着话,拿了块点心送到张王后嘴边。
张王后含笑吃了点心,用手指点了下祁鲲的额头,“就你嘴甜,哄娘开心!可是又有事要求娘?”
祁鲲白皙俊俏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没事就不许我讨娘开心啊?”
“说吧,我还不知道你?你肯巴巴跑来,一定是有事和我说。”张王后把茶盅递到祁鲲手里,“先喝口茶,慢慢说。”
“我刚听说,父王腊月二十六要去锦绣殿?”
“唉!我也正为这事生气呢。就刚才,王宣和沈懐说动了你父王,要去锦绣殿去祭奠那个死鬼。他们看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是急了眼,这么做,就是想恶心死我。”
张王后越说语气越阴冷,“王上都三年没去了,我以为他对那死鬼的心思也淡了,谁知道还是惦记着。哼!那个贱女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要出来作乱。”
“母后觉得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会不会是祁曜有什么谋算?”
“就算他有谋算,就凭他那个死鬼娘,能有多大用处?鲲儿,你放心,你娘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这个世子,你是做定了。”张王后伸手轻轻抚摸着祁鲲的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