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跟着移步挡在林衡身前,风凉话也不说,李诚光抬手往林衡脸上便是一拳,直中鼻梁。
林衡猝不及防,被揍个正着,他连退三步,李诚光长得肥壮,那一拳又是故意的,力道很大,他被打得鼻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瞧,这回又得养病了!”李诚光扬扬把林衡打出鼻血的右拳,乐呵呵道。
李诚志抱着胸看好戏,李诚奋也是看得双眼发光。
林衡做了一辈子的文人,当了一辈子士林顶端的人物,从他做为林家子弟出生,到入朝为官,他就没跟人动过手,也没人敢对他动手,真到非动手的地步,那也无需他动手,他只需动口下令便可。
没想到成了李横,想摒弃前世作为林衡的活法,想过过作为庶民李横的日子,先是吃了好几日苦药,再是迎面被揍歪鼻梁,光荣地流下鼻血……
林衡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在李诚光三兄弟跟前站得笔直,似是对他们说的,又似是对自已说的:“从今儿起,我就是李横,但绝对不再是从前的李横。”
而是做为林衡活法的李横!
林衡,啊不,李横说话声很低,几近呢喃。
李诚光三兄弟没听清,面面相觑后,还未待他们言语与肢体上再有什么挑衅,李横转身拐过影壁,大步踏出刚踏入不久的李氏族学。
“走、走了?”李诚奋有点儿愣。
李诚志笑意更深:“这是怕了啊,回家继续病着了!”
一听庶兄这样说,李诚光顿时觉得自已的拳头很是厉害,真是长进了,几日前揍李横,李横嘴角被打出血都没转头就走,后来被他踢下水,好不容易被其他人救上来后,人昏了才给送出族学,今儿不过一拳,李横便被他吓走了!
李诚光越想越觉得自已着实厉害,下息乐得哈哈大笑。
李诚志李诚奋随即跟着哄笑起来。
李横回到家,王妙落并不在,经数日相处,他已知王妙落每日作息,晓得此刻王妙落该是到县外他家所属的田地去摘今儿要吃的菜了。
家里空落落的,比起他前世的家,简直天差地别。
倘若不是重生这一回,他永远都不晓得权贵与贫民的日子差距会这般大,他也体会不到被人当面揍歪鼻梁流鼻血的滋味。
王妙落穷得过年都没能裁上一件新衫,但对于李横的学业,她秉着当初公爹与丈夫供大伯子读书的原则,是砸锅卖铁也要李横跟得上族学里的其他族兄弟,于是李横的书囊里,书本旧虽旧了些,该读的书籍,却很齐全。
李横进自已屋里放下鼓鼓的书囊,从书囊里取了本四书中的《中庸》看了起来,前世考县试,四书五经是必考内容,他数十年未看了,得温习温习方可。
王妙落晌午前回到家,刚进院门便看到坐在木棚旁石桌边的圆石凳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的李横,她顿时笑逐颜开,觉得儿子真争气,努力又上进。
回身给院门关上,王妙落笑容僵住,接着板起脸看向已然发现她回来了的李横:“横哥儿?你不是应该在族学上课么?怎么在家里?”
李横坐得端正挺直,从王妙落推开院门那刻起,他就准备好了说词,只见他指了指自已的鼻梁,理直气壮道:“母亲,儿又被打了。”
王妙落怔了怔,快速迈近李横的脚步顿了顿,顺着李横的手指看向李横的鼻梁,发现红肿得厉害,她一下子心疼地叫了起来:“又是族长家的五少爷?!”
李族长家三房同住,尚未分家,李诚光在家中排五。
“是。”李横平静地点下头。
“那个小王八羔子……”王妙落气愤地骂了句,骂一半察觉李横正认真地听她骂,她忙把后面的小流氓吞回肚子里:“你怎么又招惹他?”
李横甚惋惜王妙落没继续骂下去:“儿未曾招惹那小王八羔子。”
听着李横学舌骂李诚光,王妙落皱眉道:“你没当面这般骂他吧?”
李横往原主记忆找了找:“不曾。”
王妙落松了口气儿:“那这回又是因着什么事儿?”
上回李横被踢下水病倒,李诚光的母亲李四奶奶事后来过李横家,把李诚光故意欺辱李横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说成了都是少年间的玩闹,不小心玩过头所致,说会归家说说李诚光,也让王妙落说说李横,往后要专心学业,莫要玩心太重了。
王妙落虽知实情约莫不是李四奶奶说的那般,可李横能不能在族学里念书,到底就是李族长的一句话,她忍着气顺坡下驴,送走李四奶奶后,看着躺着床榻上发着高热的李横,她是眼泪止不住地掉。
“儿刚进族学,便遇到李诚光与他的庶兄庶弟,儿不想同他们多纠缠,便想走过去,岂料李诚光拦住儿的去路不说,还打了儿一拳头。”李横平铺直述,好似说着旁人的事儿一般:“然后,儿便回家来了。”
王妙落听着,觉得李横跟上回被**抬回家不太一样,那时儿子中间醒过一回,一醒一见到她,立刻哭得唏哩哗啦,跟五岁时找不到父亲时哭得一样惨,此次再被打,倒是镇定得很。
这般一想,王妙落再想李横养病的这几日,回想了再回想,蓦地发觉儿子自高热退了醒过来,似乎与落水前的儿子有些不大一样。
人是没变,可言行举止有些不同啊,特别是此时此刻这副犹如天塌下来也不怕的镇定模样,她儿子从前可不具备啊,相反怯懦胆小,夜里丁点动静都能把儿子吓得缩进被窝里发抖……
李横被王妙落沉默的眼神儿盯得有些发毛,他搁下手里的《中庸》,起身将视线似是被粘在他脸上的王妙落扶坐在另一张圆石凳上,他再坐下:“母亲有话儿便说,儿听着。”
王妙落瞬间回神儿,她霍然站起:“横哥儿,咱们下晌到土地庙去!”
李横懵住:“土地庙?”
“咱们去上香叩头,去去晦气!”王妙落越说越觉得可行,她儿子这般反常,说不定拜过土地公土地婆,儿子就能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