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这头和那头，开始了长达十秒的沉默。

见对面半没反应，赵清雨僵硬的了声“拜拜”，解脱似的飞快挂掉电话，步伐怪异的走到衣柜旁，翻了一条深色碎花长裤，然后走到厕所里去换上。

用热水将脏聊衣服泡起，赵母正好端着热腾腾的番茄火腿蛋汤从门口经过，交代她泡着就好，待会吃过饭后一起洗了。

赵清雨应了一声，外面传来上楼的脚步声，母女俩互看一眼，紧接着客厅大门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赵父和赵青枫回来了，两人脸上晒得红彤彤的，额头上全是汗珠。

“回来的正好，快点洗把脸吃饭了。”

赵母着去厨房拿碗筷。

两个男将热得话都懒得，一大一的直往厕所里冲。

赵清雨连忙把泡着的衣服翻个面，将盆子往角落里踢了一下，不慌不忙的走出来。

厕所里就一个水龙头，赵父先用盆子接了半盆水放在洗脸架上，赵青枫干脆就把脑袋放在水龙头下面，不甚清凉的自来水哗啦啦的流过他的板寸头。

赵清雨在外面扫了一眼，转身帮赵母把碗筷都摆好。

“你们这是洗脸还是洗澡啊，衣服都弄得湿缺缺的。”赵母出来后，看着正在擦脸的赵父，忍不住嫌弃的皱起眉。

赵父放下毛巾，快步走出来坐在电风扇最前面，舒服的喟叹一声：“你出去走一就知道了。”

赵母本还想，看了一眼一旁的儿子本来白嫩的脸，没几就变成了蜜色，终是心疼地皱起了眉，随即看向自己老公：“证呢？”

“在这呢。”

赵父连忙从老旧的布包里拿出两个红本本，一个土地证，一个房产证。

除了赵青枫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凉白开喝起来，屋里的其他两人都凑了过去。

赵清雨望着这两个崭新的红本子，内心的雀跃了一下。

倒是赵母，一会儿忧愁一会儿喜的，看得出她对这件事还是很纠结的。

“妈，别郁闷了，不定过两年你开心还来不及。”

“谁我郁闷了，我这是高兴啊，拼了半辈子，就是为了这两样东西啊。”

赵母站起身，笑了起来。

赵父把本子重新收进布包里，递给赵母，让她找个保险点的地方放起来，顺便让赵清雨到楼下给他买瓶冰啤酒。

赵母一把抽过布包，刚要转身回房，听到赵父后面的话，扭头没好气的白了后者一眼：“你刚回家的时候怎么不顺便自己买了？人家雨身体不舒服，要买你自己买去。”

“雨你咋了？又哪里不舒服了？”

“……没啥。”

望着父亲一脸关怀的表情，赵清雨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

赵父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冲正在夹材赵青枫命令道：“枫你去。”

“哦……”

赵青枫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正逢赵母放了东西回来，又把赵父给了一顿：“人家孩子才回来，凳子都还没坐热就指使别个做这做那，都了想喝自己下楼买去。”

“那我不喝了。”

赵父不高心眼一白，端起饭碗吃起来。

赵母回到桌旁，刚准备坐下，看了一眼自己丈夫几乎被汗水浸透的汗衫，还是默默走到厨房，找到角落里的空啤酒瓶，然后出了门。

赵父虽然一直在低头吃饭，可余光却将这一幕全看在了眼里，本来郁闷的心情顺便变得轻松愉快起来，但高兴完，似乎又有点的内疚。

于是，等赵母买了冰啤酒回来后，就发现自己的碗里不知被谁夹满了她最爱吃的韭菜炒鸡蛋。

……

晚饭后没多久，赵母就招呼大家快些洗澡，洗完了她好一起把衣服给洗了。

气炎热，家里人都用冷水冲凉，可赵清雨不行，她自己去烧了热水，等大家都洗过后，才放下书本慢悠悠的去洗澡。

出来时，她看到家里两个男将蹲在电视面前，玩起了双人魂斗罗。

冲凉的时候，依稀间听到赵母抱怨想看个电视都没法，只能无聊的出去串串门。

赵清雨无奈的叹了口气，擦了擦头发，然后重新回到卧室里，准备继续看书。

拿书的手却无意识的打开了抽屉，低头看了一眼里面静静的灵通，心情复杂。

现在的她，一想起刚才内心那股强烈的恨意，强大到她都忍不住后怕，似乎……那些诅咒的话语发出去后，就一定会实现似的。

赵清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怎么可能。

为了不再自己吓自己，她连忙关上抽屉，开始继续看书。

楼底下又有那种很响很响的摩托声，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

正想着，摩托声很快消失，赵清雨有些意外，平日里经常响好几分钟的，这次就响了两下。

这样正好，她正要开始听英语听力呢。

将英语磁带放进单放机里，调到现有的进度，然后戴起了耳机。

“hefirsquesinfnglishisening……”

当那熟悉的女声响起时，赵清雨脑海里瞬间变得空前宁静，一切杂乱纷纷被排除在外。

楼底下，坐在卖店外面跨闲聊的赵母看了一眼路口拐弯处由远及近的一辆摩托车，忍不住和身边人吐槽：“现在的年轻人啊，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看那伙子的身上裤子上到处都是挂得叮咚响的铁链子……”

“谁不是啊，还有那黄黄绿绿的头发。”旁人接口道。

赵母扫了一眼戴着头盔的那年轻人，还在思考对方的头发到底是黄还是绿，结果摩托车就停在了她面前。

旁人连忙闭上嘴，起身进商店里吆喝着买包瓜子。

赵母心刚才自己那话的时候，这骑车的伙子还离自己远得很呢，肯定没有听到她的话，于是镇定自若地哼起了歌。

直到伙子将头盔取了下来，她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惊讶的张大嘴：“你是那个、那个……”

“阿姨你好，我是赵清雨的同班同学，李菲宇。”

“啊对，你就是李菲宇，瞧我这记性，你还来我家吃过饭呢。”赵母一拍大腿，道。

李菲宇笑起来，那张平日里飞扬跋扈的脸此时意外的人畜无害、乖巧可亲。

看得赵母心里一动，目光微闪：“你是过来找赵清雨的吧？”

“嗯，今是我的告别宴，我请了许多镇子上的同学，下午的时候也和赵清雨打过电话了，她自己不太舒服……”

赵母打断道：“她下午是有些不舒服，不过现在已经强多了。”

“啊，那赵清雨她现在真的好点了么？”李菲宇关切道。

“好多了，不过……”赵母想到什么，站起身，“你刚告别宴，啥告别宴？你要转学了？”

“嗯，我马上就要到国外了，想在离开前和同学们聚一聚，留个纪念。”

李菲宇这话得风轻云淡，听到这话的人可就不一样了。

赵母表情还算勉强自然，之前和她一起吐槽李菲宇的那妇女本来就在卖店里和房东店主一起看热闹，听到“国外”两字，立即双眼一亮，两三步蹿了出来，一把捞住赵母的胳膊，惊奇的咋呼道：“哎哟，这儿娃子是你们雨的同学啊？要出国了啊？”

李菲宇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要去哪个国家哇？是出国留学吗？那到时候你就变成了海归啊……”

妇女滔滔不绝，对李菲宇突然来了一万点的兴趣，甚至她叫来自己的女儿，指着李菲宇对那个一脸懵逼的女孩：“看到没，这是人家雨的朋友，马上就要去国外留学读书了，你看看你，每见到人闷葫芦一个，连个像样的朋友也没的……”

赵母虽然也很新奇，可旁边妇女的话语和做法，实在让她感觉到有点难以接受。

李菲宇似乎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他扫了一眼面前低着头脸红红的女孩，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本来就属于长相冷酷的类型，再加上不耐的表情，给人一种很不好接近的疏离福

女孩虽然不知道母亲喊自己过来干嘛，但对面的男孩真的好帅，母亲还他马上就要出国留学了。

在她的印象里，只有学习好家庭好的人才能够出国留学。

她悄悄看了好几眼男孩，一颗心如鹿乱撞，可直到刚才，男孩好像突然不高兴了，她的心也迅速的往下沉。

“阿姨，我有事想和赵清雨，她现在……”

赵母接收到李菲宇递来的心里，忙不迭的点头：“在在在，雨在家呢，走，我带你去找她。”

着，她就转身朝一旁的楼梯间里走。

李菲宇扭身抽下摩托车的钥匙，顺便将车子给锁起来，然后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

两饶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楼梯道里，中年妇女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忍不住拿手使劲点零女孩的脑袋：“你个没用的东西！”

女孩委屈的眼泪打转，久久矗立在路旁。

……

在上楼的时候，赵母可能是觉得有点丢人，便和身后的李菲宇解释了一下：“刚才那人是我们一个邻居，就是人热心多话了些……”

“嗯。”

李菲宇干脆简练的回答，让赵母一时半会儿不出什么，只得扯点其他的转移下话题：“你还请了其他同学啊，那现在大家不都等着你吗？”

“没啥关系，我让酒店里先上菜了，他们现在都在吃着呢。”

赵母脚步一顿，有些迟疑地：“可我们雨才吃过饭了啊。”

李菲宇轻轻“啊”了一声，不过很快，赵母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过聚一聚也不一定要吃饭，过去和同学们聊聊也是好的，我们雨这个暑假啊，除了去书店，就没有咋出过门。”

“赵清雨她学习一直都很刻苦。”李菲宇的声音有些低沉。

赵母没有听出来，还在喜笑颜开的附和。

两人很快来到六楼，为了夏日通风，赵家的大门没有关，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能听到屋里客厅父子两人打游戏机的动静。

赵母走在前面，脸不由的一黑，感觉比刚才还要丢人。

“老不正经的，一把年纪了还和娃子一样玩游戏，快起来，人家雨的同学来了。”一进门，她就大声嚷嚷着，想要给老公提个醒。

谁知赵父眼珠子都没有朝这边滑一下，正神色紧张地盯着电视屏幕，嘴里嘀咕着：“快快快，大老板发绝招了，你躲一下躲一下！”

一旁的赵青枫手里游戏手柄按得噼啪乱响，赵父看得着急，催促道：“你不行不行，快点给我，我来打。”

“不要，你自己的命打完了就用我的……”

父子两人全神贯注，全然没有将赵母的话听一个字儿进去。

“家里来客人了，打打打，下次我把这游戏机给砸了啊。”

赵母气恼的走过去，一把抢过赵青枫手里的游戏手柄，大声威胁。

赵青枫差点就“哇”的一声哭出来，直到看见母亲阴冷的表情，才忍住委屈的朝自己老爸看去。

“咳咳，来人啊，稀客稀客……”赵父连忙推开椅子起身，看到门口的人话语一顿，“咦，这不是雨的那个同学吗，是不是姓李啊。”

“嗯，我叫李菲宇。”

李菲宇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赵父笑眯眯的走过来，问他过来干啥。

李菲宇还没话，赵母高扬的声音就暂时打断了两饶对话：“雨你同学过来找你了！”

赵母喊完，对一边面色怪异的赵父解释道：“李菲宇马上就要出国留学了，今晚上想搞个告别宴会，喊咱们雨一起过去聚一聚。”

“啊，告别宴会啊。”赵父表情缓下来，“那都有哪些人啊，我们雨性格比较文静，一般外人多的聚会啊，她都不喜欢参加。”

“都是雨的同学，刚才我在楼下都问过了。”

赵母一边一边朝赵清雨的房间走，赵清雨还没有动静，她走到门口看到门是关着的，本来准备直接推开门，忽然想到什么，还是试着敲了敲门。

“雨，你同学来找你了。”

没有反应。

赵父本来就在为妻子的自作主张不高兴，李菲宇他虽然不熟，但有好几次他去镇子上进货，都看到这子在网吧门口，和一群装作怪异的年轻人们混在一起。

甚至有一次，他还听儿子赵青枫过一次关于李菲宇的事情，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的人举办的聚会，他可不想让自己的乖乖女儿参加。

还什么出过留学……鬼知道是真是假。

想到这里，赵父脸上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不屑。

李菲宇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他内心远远不如表面平静淡然，紧张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