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C市,
就在五分钟前,来自苏黎世的航班抵达C市。黎听走出机场,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目的地让出租车司机惊了一下。因为这个身穿一身黑衣,长相极美的女人,刚刚对他说,“望忧园,谢谢。”为什么出租车司机会吃惊,因为现在是凌晨三点,“望忧园”是一座墓园。
C市是座繁华的城市,黎听看向车窗外,已经凌晨三点多的C市依旧霓虹闪烁,对于年轻的男女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放下车窗,此时的C市正直初春,寒意扑面而来。冰冷的风吹打在黎听的脸上,离开C市八年,这个城市更加繁华可一切又和从前不一样了,熟悉的街道不见了,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也不在了,包括和他亲密无间的人,也不见了。唯有那些不堪的过往,随着经年的流转,还一直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中,不曾别遗忘,随时都在凌迟与鞭打着她的心。
“小姐,到了。”被出租车司机的声音唤回思绪,付过钱后,道声谢谢,拉着行李箱走进“望忧园”。凌晨的“望忧园”黑暗静谧,如若是旁人,可能会吓破了胆。
行李箱车轮被拉在在鹅卵石小道上,发出阵阵声响,暗夜里的风将黎听黑色的长发吹起,露出的是一张五官极其美丽,极为惊艳的脸。黎听的美,不仅限于外表,还有从她骨子里散发出的美,有人说黎听美的动人心魄,美的极具才情,美的让人不敢亵渎。
黎听从前很怕鬼,但是有位少年握着她的手,告诉她,“阿听,世界上没有鬼。”可后来又对她说“黎听,你比鬼还可怕。”于是,从那以后,黎听告诉自己,怕什么鬼啊,因为她自己就是鬼。
一座座墓碑下,住着一个个亡魂。终于,黎听在一座刻着“爱妻江青竹”的墓碑前停了下来。照片上的女人温婉大方,笑容优雅。她是黎听的母亲,江青竹,黎听看着照片上的母亲,眼底有股温热的液体即将溢出,可她却面目清淡,仿佛眼底的那股液体不是她的般,黎听朝江青竹的墓碑鞠了一躬,“走进机场的花店,我下意识的就要对服务员说要一束百合花,你曾对父亲说你喜欢百合花,于是我就认为你喜欢百合花,后来你嫁给秋叔叔,他在你和他婚后的第一个生日,送了你一束栀子花,你惊喜的问他,他是怎么知道你喜欢栀子花的。当时,我就想站起来大声问你,你不是喜欢百合花吗?于是后来,秋家上下,包括秋叔叔的朋友,病人都知道秋太太喜欢栀子花。刚才我站在花店,看着百合花与栀子花,但我不知道,我的母亲到底喜欢什么花。”
黎听看着母亲的音容笑貌,坐在了墓碑前,“两天前听闻你去世,夜里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我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你和我父亲夫妻恩爱的时候,梦到了你和我父亲离婚的那天,梦到你带我去见秋叔叔和秋渡的时候,还梦到了你们作为我最亲最信任的人不信任我,漠然甩开我的手的时候。”
黎听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准备起身却因低血糖眼前一黑,于是跌进了陌生的怀抱。当看清男人的面孔时,黎听突然浑身发麻,望像男人冷漠如深渊的双眸时,黎听全身叫嚣着想要逃跑,逃离这个被他放在记忆深处不想忆起却也不敢提起的男人。他是秋渡,是她母亲的继子,是她继父的儿子,也是,她曾经想要将一生托付的那个人。
黎听幻想过无数次与他见面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在凌晨,她母亲的墓地。黎听迅速离开秋渡的怀,艰难吐出“谢谢”二字,准备转身离开。
“黎听”秋渡低沉的声音硬生生让黎听停下了脚步,她从不知道,她的名字,有一天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可以如此冰冷,无情。转过身时,黎听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倒流,她看着秋渡一步步朝她逼近,好看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他在笑,笑的从容,笑的可怕,“阿听,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归这片故土了。”
黎听极力的想要隐藏眼底的恐惧,只因她不想再让他看见她的不堪,“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回来了。”秋渡笑容无限放大,英俊的面容掺杂着冰冷,“阿听,欢迎回来。”话音刚落,秋渡不允许黎听逃离,而黎听只觉后脑勺一紧,冰凉的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带着愤怒,带着隐忍,带着发泄……黎听在挣扎,嘴里溢出的血腥味儿刺痛了她。秋渡无视了黎听的挣扎,毫无温情的吻仍在继续,仿佛他不会再将她放开。
秋渡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入他的唇齿间,冰冷的双眸看着挂着两行泪水的黎听,他松开了她,勾起黎听尖细的下巴,“你还是和从前一样,靠泪水来博取别人的同情。”黎听本就苍白的小脸在听到秋渡说出的话之后,愈加发白了。她转身大步走出“忘忧园。”
眼泪还在落下,是谁曾满是温存的对她说,“阿听,别哭了,你的眼泪是战胜我的最大武器。”秋渡,这个名字,这个男人,再次将她心口结痂的伤疤血淋淋的撕开。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之前,黎听回到了临时下榻的圣兰酒店。手机铃声随之响起,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让黎听在“忘忧园”被冷透的心渐渐回温,“北释哥。”
远在苏黎世的北释,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俯瞰他脚下的风景,洁净明亮的玻璃倒影出北释英俊的面孔,“听,什么时候回来?”黎听话好拖鞋,北释温润的声音让她急切的想要回到苏黎世,“我一会儿就去订机票,晚上估计就到了。”
“嗯,到时候我去接你。抱歉,没能和你一起回去祭拜伯母。”北释听着电话那头黎听急促的呼吸声,“听,见到他了吗?”黎听在听到北释说的那个他时,心里狠狠的揪了一下,“嗯,见到了。”见到了,也看到他对她的厌恶,对她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