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儿,你在看什么?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离王显然很注重他大病初愈的形象。
我沉默着摇了摇头,把其中一碗药,递到他面前,道:“来,恢复了些力气了吧?趁热把药喝了!”
离王却没接,只一双桃花眼,汪着笑意道:“凰儿,刚刚那男子说,我是你的相公!”离王显然对这个称谓很满意。
“事急从权,离王不必介怀。”我又把药碗递近了一点。
离王看都不看,把他受伤的右臂转向我,虚弱嘶哑道:“凰儿,我手臂受伤了,诸多不便。”言辞语调,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我无语,谁叫我受人恩惠呢。
只得自顾喝了自己的那碗,起身把空碗放到桌子上,又极快速的把粟米粥趁热喝了。
才拿了木匙,端着离王的那碗药,重新坐回床边。
舀了药汁,吹了吹,正要往离王嘴里喂。
就见离王一副,嘴都张不开的虚弱样,气若游丝道:“我突然觉得没有力气喝药。”
我皱了眉头,耐着性子道:“到底怎样,离王才可以喝?”
话音刚落,原本虚弱不堪的人,突然猛地张口含了木匙中的药汁,一手扶着我手中的药碗,一手绕过我脑后。
下一刻,一张俊彦瞬间放大在我眼前。
唇上传来湿热的触感,一线苦涩的药汁,从我二人紧贴的唇缝中渡了过来。
离王轻轻放开揽着我后脑的手,离了我的唇,恢复一副病弱样子,重新倚在床头,接了我手中的药碗,仰首一饮而尽。
才一本正经回答道:“这样我就喝了!”
我尚在怔忪愕然之间,就听门口传来一声涩然局促的惊呼:“啊!那个······那个俺听俺家那口子说夫人相公醒了,就是来送个饭食。俺啥也没看见!饭食放这桌上啦,夫人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我扭头看去,只见兰嫂极快速的把盛了粟米粥和鸡汤的陶碗,飞速的放在桌子上,又极快的收了桌子上的空碗石臼之类的,低着头逃也般的,飞奔出房门去了。
临出门,没忘记体贴的帮我们把房门关了个严实。
竟是连给我个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我无奈的转头,望向那虚虚弱弱靠在床头,此刻笑的一番餂足的始作俑者。
感到深深的郁卒,这下,就算明日启程,我指天立誓,和兰嫂大山哥解释我二人不是夫妻关系,估计也没人肯信了!
我有些后悔救活了这只披着人皮的色狼。
但也无法,只得安慰自己,一报还一报,这离王毕竟救了自己,我也算还清了欠他的情。
日后再有什么,也好心安理得些。
至于刚才那一吻,就算是我刚趁他昏迷,占了他便宜,此刻又被他讨了回去好了。
如此一番心理建设,我眨眼的速度,重新恢复了脸色。
起身去桌上取了粟米粥,端到床边,也不坐下,径自塞到离王手里。
也不言语,转身去了桌边坐下,开始慢条斯理的喝我的鸡汤。
离王看着我塞完粟米粥,也不在床边坐,反而去了桌边坐下喝鸡汤,一副惹不起还躲不起敬而远之的样子。
苦笑道:“凰儿这是堤防上我了?”
我平静道:“食不言。”
离王只得苦笑着,乖乖几口喝了手里的粟米粥。
我也喝完了鸡汤,起身用盆里的清水投了帕子。
走到床边,一手收了粥碗,一手把帕子递给离王道:“快些简单擦洗下,早早安歇吧!此地距京郊只有几十里,虽占了地利,在这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地,不易被人寻到。休息这一夜,你也该大好了!为防夜长梦多,我们还是明日告辞的好。”
言罢,转身收碗,准备送去厨房。
我端着碗,开门前,身后离王平静地问道:“凰儿,可是会怕!”
我的脑海间,瞬间浮现出夏末和冬初,一箭封喉,满脸血迹的惨死在地上,眼睛睁的大大的,向我的马车望去的死不瞑目的画面。
我一手端着碗,一手扶着门栓,竭力抑制身上的颤栗。平静道:“事到如今,我已没有惧怕之物。”
言罢,我唰的拉开门,踏着夜色,向厨房那昏黄的灯光大步走去。
心有挂碍,便生惧怕。
心无挂碍,再无所惧。
到了厨房,把碗交给兰嫂清洗。
打了水,简单的洗漱了下,正准备催兰嫂也赶快回房间休息。
就见兰嫂,略显局促的似是有话要说。
我笑问道:“兰嫂可是有话要对我讲?”
“夫人,明日可是要告辞?”兰嫂些微失落道。
“嗯。我二人已在此叨扰多时,累得兰嫂和大山哥忙里忙外的照应。明日就应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二人就不再叨扰了。”我感激道。
“不叨扰,不叨扰。”兰嫂急忙摆手道。
“俺和相公在这里孤独惯了,夫人和夫人相公,在这荒山野岭的地界,既然被俺家那口子救了,就是缘分。俺就是有些舍不得夫人,说句僭越的,俺就当夫人像俺自家亲妹子一样!才相处短短一日,夫人就要告辞了!俺颇有些不舍!”
说完,又觉得自己又啰嗦多言,不好意思的揪着衣襟,涩然道:“你看看俺,又开始啰嗦了!俺这就去取夫人和夫人相公的衣物过来,夫人且在这儿等等。”
望着兰嫂匆忙的身影,出了厨房的门,步履匆匆的赶到另一侧的茅舍。
还未到得近前,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泄出一隅昏黄,门后露出大山哥那憨厚的笑颜,温暖的看着自家妇人。
二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兰嫂娇嗔的锤了大山哥胸膛一下,扭身进了房门。
大山哥,就站在门边憨憨的看着自家妇人的身影,温暖的笑着。
我突然就湿了眼眶。
这看似朴实平凡的山里夫妻,还有简陋不堪的茅舍,还有那一盏昏黄的油灯,门外倾泄出的一隅昏黄。
如此的平凡又不起眼,却是我不可求的。
兰嫂很快就收拾好衣物走了出来,低声吩咐了大山哥一句,就急匆匆的向我所在的厨房行了过来。
我忙转头,不着痕迹的拭了眼里的泪。
才转头对着已经行至近前的兰嫂道:“兰嫂刚与我说,与大山哥二人久居深山,甚是孤单寂寞。依我看来,这份相濡以沫的寂寞,恰是很多世人,穷其一生都求不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说是神仙眷侣,也不为过。”
兰嫂闻言羞窘,嗔道:“夫人,怎的拿俺打趣!”把衣物往我怀里一塞,扭身就往茅舍跑去。
大山哥仍旧立在门边,看着自己的妇人,见她突然跑了回来,以为发生了什么,登时紧张了起来。
张嘴刚想问兰嫂怎么了,结果却被自家妇人羞臊的一把给推进了屋,咣当一声关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