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龙奕瞒眼失而复得的欣喜,向我伸出手来。
我低低唤了声:“奕君。”
略略迟疑,抬起手,轻轻放在他掌心,登上了他脚底的云团。
心里不可抑制的浮现出,前世魅璃在花界,寻到我之时的样子。
心下一窒,气息就有些乱。
龙奕察觉,担心询问道:“凰儿,可是被那饕餮伤了之后,还未全然恢复?哪里不妥,可方便让我看看?”
我微微笑了笑,不远不近道:“已经无妨,只是刚才想起青鸢和鸟族,有些难过罢了。奕君,不必担忧,我们还是快些回栖梧山吧。”
龙奕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猛的用力把我拥在了怀中。
我下意识想要挣脱,又觉不妥。
浑身僵硬着,垂着手,沉默不语。
龙奕轻柔的抚摸着我的发顶,自责道:“凰儿,可是怪我来得晚了?这万年来,我去过栖梧山不下万次!每一次,都被告知你在闭关,除了青鸢之外,不见任何人。但我仍旧每年都去一次。每次见不到你,我都想着兴许下次你就会见我。”
龙奕紧了紧双臂,把我抱的更近了些。
声音微涩继续道:“谁知,今年我还未去栖梧山,便传来你力战饕餮,坠崖下落不明的消息!”
被龙奕这么拥在怀中,明明他是我这一世,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君,命定姻缘。
婚期将至,如此亲密,也不算逾矩。
我也不知,为何竟有一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
我轻轻推开龙奕,感觉到他有一瞬的绷紧,缓缓松开了我。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佯装娇羞道:“奕君不必自责,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们还是快些回栖梧山吧!”
龙奕重新握了我的手,低低应了声:“好。”带着我腾云而起,向着栖梧山行去。
一路上,龙奕微微向我侧身,疾风尽数被他遮挡了去。
我微微转头,向着身后越来越远的茫茫云山看去,心里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栖梧山已近在眼前。
已然看不到当日饕餮来袭之时的杂乱痕迹。
恢复了平时的面貌,结界也重新补好。
眼看结界将近,我正要施破界之术。
龙奕转头微微一笑道:“凰儿,不必施术,这结界,是我同众长老一通设补过的。我通晓入界的阵法。”
我礼貌一笑,道了声谢:“有劳奕君费心!”
有光从他眼中熄灭,又被温暖覆盖。
他牵着我的手,腾云入了栖梧山结界。
入界后,并未减速停留,直接飞入栖凰峰的结界,才在我的寝殿前按下云头。
牵了我的手,下了云端,熟门熟路的牵着我入了殿。
一路行去,我未问,他也未答。
如此看来,我下落不明,青鸢身死,这段时日,栖梧山的诸般恢复,都有龙奕居中调度。
到得寝殿内室,龙奕牵着我坐在床边,蹲下身,伸手去脱我的鞋履。
我急忙伸手拦住他,喋声道:“不劳奕君,我……我还不累!一会还要见诸位长老,询问族内近况。”
龙奕抬起头来,眸光闪烁,看着我暖声道:“凰儿,重伤初愈,刚回程又吹了风,还是先沐浴,去去寒气,好生休养!至于,鸟族事务,有我在,凰儿大可放心修养。族中长老,已然知晓凰儿和我一同归来,应是不会这么快就来扰我们。”
一席话……我别的过耳无痕,单单就听到“沐浴”……“不会来扰我们”……
连忙支支吾吾道:“不,不用沐浴,我真的不累!”
一边说,一边往床的一侧微微挪了挪。
龙奕眼神暗了暗,起身到几案处给我倒了杯清茶,递到我面前道:“不沐浴,凰儿喝杯热茶驱驱寒气。”
我道了声谢,接过清茶,一饮而尽。
龙奕伸手来接空盏,我抬手递给他,触碰到他的指尖温热。
龙奕转身放好茶盏,背对我暖声道:“凰儿,你且安心休息。我知会下众位长老,说凰儿一切平安,族内事务各司其职,一切如常。”
我暗暗松了口气,忙应道:“好,一切有劳奕君。龙族事务繁多,奕君出来也有些时日。若是有急召,奕君尽可早归,不必挂怀于我。”
龙奕没有再说话,推门出了寝殿。
看着龙奕离开,我又看了看窗外天色,刚过辰末,时辰尚早。
从袖袋中取出青鸢留下的金环,仔细用绣囊装好。
起身转到寝殿后侧的栖凰池,除了鞋履衣物,整个人踏进了池里,沐浴起来。
我泡在池里,低头查看胸前的伤口。
果然,一丝痕迹也无。
那不留名的公子,果然医术卓绝,连上古神兽留下的伤痕都能治愈的了无痕迹。
想起那白衣飘然的身影,我整个人莫名的发起呆来。
闭上眼缓缓没入水里,直至整个人都浸在了水里。
才觉得隔绝了周遭一切,重新静下心来。
我在水下泡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才重新浮上水面。
施了术法烘干长发,寻了一套素白的衣裙鞋履穿好。
长发披散,素着一张脸,回了寝殿。
取了装着金环的绣囊,又取了条天青蓝的缎带。
推开殿门,往峰侧开的最绚烂的那棵凤凰花树行去。
到得树下,我一个纵身,三下两下爬上最高的枝头。
从绣囊里取出金环,用天青蓝的缎带把金环,在那一枝凤凰花枝上系牢。
又施了个防护结界,防止树枝被雷电损伤。
才放下心来,从腰袋中取出花容送我的那只镂花银壶。
学着凡间祭奠的那一套,向着树下到了一行酒。
轻道:“青鸢,一路走好。我已杀了饕餮,为你报了仇。”
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又道:“你放心,没有你在身边护卫,如今的我,除了命少些,仙力尚可!倒是借了你的福,因祸得福。”
又饮了一口酒,染了三分醉意,“你知道么?我现在觉得白衣也挺好看的!”
说完这句,我沉默下来,一口接一口的饮着银壶里的酒。
无论喝多少,这壶里总还有半壶酒,不见多,也不见少。
心想定是花容施了术法,不觉心里一暖。
又饮了几口,觉得颇有些头重脚轻。
自知,不能再饮下去。
才收了银壶,飘飘忽忽的从树上跃了下来。
刚刚落地,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我迷蒙着眼,循声看去,竟看到了魅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