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九千九百九十九阶。

我从龙奕怀中落地，二人携手拜了九重天。

取了花容送我的银壶，化了两只云盏。

斟满两盏葡萄酒酿，我与龙奕各自取了一盏。

“虽没有百子合卺酒，这葡萄也是多子多福的意头。以葡萄酒酿代之，也是一样的！”

龙奕暖暖一笑，“凰儿所言甚好！”

“在喝之前，我有一事相询。”

“凰儿且问。”

“你我那日，到底有没有发生男女之事？”

龙奕握着云盏的手紧了紧，眼中痛色一闪而逝。

默了默，终是轻轻吐出二字：“不曾。”

我压在心头的巨石，随着这两字碎成齑粉，被风吹散。

我把手中云盏递到龙奕唇边，浅笑道：“凡间夫妇成亲，都喝交杯酒。我们今日不若也试上一试。”

“好！都依凰儿的！”龙奕把云盏递到我唇边道。

我二人，就着云盏，饮的一滴不剩。

终于礼成。

龙奕抬手扶额，笑道：“凰儿，我许是夙愿达成，欢喜太甚。怎的只饮了一盏，竟有些头晕。”

我上前，掺了他暖声道：“不妨事，奕君若是不胜酒力，我扶奕君回栖凰峰便可。今日是你我洞房花烛，我们快些回去才好！”

龙奕已然神志飘忽，仍不忘伸手牢牢抓紧我手腕。

有所察觉道：“凰儿，你是不是什么都……”

话未说完，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我掺着他，腾了云往栖凰峰飞去。

回答他未问完的话：“是，早在那日我带化成女侍的幽玄来停凤崖见你，你和我说族中有事，你必须离开栖凰峰之时！

我就开始怀疑，直至今日在离渊见到你和宵夜战在一处，我便确认了心中疑惑。

离渊业火，魔不近，仙不渡。

宵夜能立于业火之上不被烧灼，是因为我送了他业火所化，去了火性的莲袍。

幽玄能安然走过业火，因为他是至纯灵体，非仙非魔。

你身为仙，纵然是天命真龙，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立在离渊业火之上。

但，你做到了。

你与宵夜，在业火之上交战，竟丝毫未损。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是拥有龙族秘境之人。

逆天修为，仙基登神。

那夜我记得有人在我耳边说，在我看不到的角落，爱了我几生几世。

这话，必定是你以为我听不到之时，说的肺腑之言。

我与你，纵使命定夫妻，也实在谈不上几生几世。

第一世，在我与宵墨同归于尽之后，青鸢是你抹杀的吧。

这一世我与青鸢闭峰闭关万年，你助饕餮破印闯峰。

目的其实并不是杀我，而是为了诛杀他。

你可知我，为何这一世再未去寻过盘阳命阴么？

阿命有一次，不经意和我抱怨说，你那未婚……

被盘阳打断。

我当时以为，定是魅璃去过天机阁。

阅了天机，改动了命盘。

天机阁，仙界之初，就已存在。

能让他们听令，改动天机的只有仙界主宰，玉皇大帝。

父皇母后可以为了我逆天。

命定真龙的你，自然也可以。”

说话间，已到了栖凰峰。

“其间种种，你都算到了。唯二没有算到的，便是魅璃与宵寒的执念之深，与你不相上下。”

我掺着龙奕，落了云头，往寝殿行去。

把他在床塌上安顿好，费了吃奶的劲，才把他抓着我手腕的手掰开。

我取下金凤钗，放到他枕边。

执了匕首，在食指尖割了道血口。

用指尖的血，在他手腕处写了一串梵文，画了凝魄阵。

以血为引，抽离了他一成精魄。

我把这一成精魄，放到心尖温养。

取了巾帕，把他手腕处的梵文和图阵细细擦净。

在他身周施了守护结界。

沐浴更衣，穿戴整齐，转身出了寝殿。

腾云直往离渊而去。

到得登天梯，幽玄仍旧闭目在离渊中打坐调息。

周身围绕的九朵火莲，已是消散了七朵，只余漂浮在两肩侧的两朵。

他体内先前被压制住的八只凶兽，又开始蠢蠢欲动。

宵夜立在离渊边，显然是从未离开，一直注视的幽玄体内封印的动向。

见我去而复返，身侧少了龙奕的身影。

目光隔着业火，明明灭灭，问道：“凰儿，你与他……”

我走下登天梯，微微一笑道：“仙界丹凰公主已与龙族龙奕成婚。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诞下麟儿，延绵子息！魔尊该恭喜丹凰才是！”

宵夜静静看着我，默然不语。

我立在最后一阶青石，平静的唤他原来的名字道：“宵寒，忘了我。”

话音落，我跃入离渊，向幽玄走去。

我在他对面站定，抬起右手挤出指尖血，在左手腕处，如此前对龙奕一般，写下梵文，画了凝魄咒。

宵夜，见我如此，立时变了脸色，急道：“凰儿，不可！你已舍了不死之身，如此涅槃，你会湮灭的！”

说话间，就要跃下离渊，来制止我。

我抬眼看着他道：“宵寒，你忘记你这一世，承诺了我什么？”

宵寒生生止了身形。

我继续道：“我舍弃一切，复生万物生灵，天机重归。如今，我只要完成最后一件事，这一世便圆满。你可还要阻我？”

宵寒隔着业火，一双眼浮着一层水光，从薄唇极轻的吐出一个字：“好。”

我收回心神，以血为引从我手腕命脉之处，抽离了自己的一成精魄。

我看着指尖跳动的红色光球，无声松了口气。

默念符咒，左手引了先前放在心尖温养的，龙奕的一层精魄出来。

双手各执了，虚空画了太极图，复合归于一处。

周身业火化作朵朵莲瓣，将我层层包裹起来。

混沌开，天地分，生阴阳。

水生龙，龙生水。

火生凰，凰生莲。

有软软糯糯的一团，在我手臂间渐渐成形。

周遭离渊内的业火，极快地从四面八方向我所处涌来。

尽数涌入业火红莲，汇入我的眉间。

离渊没了业火，现了原本面貌。

又在顷刻间，业火从我眉间红莲呼啸而出，在空中化成一条巨大的火龙，龙吟清啸，火云翻滚，电闪雷鸣。

顷刻间，又四散奔腾而去，重新燃满离渊。

我听到了臂弯处，微弱的心跳声，越来越强劲。

怀中人儿，终于被我带到了世间。

身周莲瓣次第绽放，又瞬间消散。

我伸手，业火在我掌心化莲。

我把火莲，放在怀中婴儿身前，一滴泪滴落入莲心，化作一朵红莲。

我轻触莲瓣，便化作一件大红莲纹的肚兜，覆在了婴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