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乃是大燕第一繁华之地,其中热闹之地当然不少,酒楼茶馆、店铺吃、杂技游艺等场所比比皆是。
而每当夜幕来临,最为热闹的地方要数城南的一条街道,那里遍地秦楼楚馆,穿红着绿的姑娘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一进去,那阵阵的胭脂香,便能闻的人骨酥魂醉,再加上姑娘们的手段,钱袋中的银子定是要花的一文不剩。
所以自古言道:温柔乡亦是销金窟。
这话是一点不假,偏偏那些男人还都是心甘情愿,乐意成日往这里面钻。
不要是一般的富豪贵绅,就连王公贵族,世家子弟也有流连青楼烟花之地的。
毕竟家花再好,日日看也倦了,哪怕只看了野花一眼,那也是新鲜的,总是耐不住性子想要去采摘。
自然,那些王公贵族所出入的青楼歌馆是最为上等的,与那些普通的富豪贵绅又不一样。
有些甚至是不做皮肉生意,只弹琴唱曲,作画写诗,还赢得清高之士,文人才子的赞誉,在金陵城中也是有名气。
所以即便是到了深夜,这条街道上仍旧是红灯影烛,往来之声不绝,充斥着奢靡的挥金如土,里面常年莺歌燕舞,丝竹管弦不绝,赌是一派醉生梦死之气。
不过现在是白日,与夜间的热闹繁华相比,少了靡靡之音,倒是显得十分平静,就像是寻常的住宅一般。
在街头倒数第四家的“迎春院”里,一架青帷马车停在门口,一位刚被卖来的姑娘被绑着强行塞进车内。
她的双手双脚被紧紧的缚住,却仍旧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可是那又怎敌得过两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直接被丢进马车内。
而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被赶出侯府的蘅芜。
这一,可谓是蘅芜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先是被诬陷了赶出侯府,后又在街上被打晕卖进青楼。
如今又不知被什么人出价买下,真是坎坷波折,还不知日后究竟是什么境遇,又要流落到哪里。
蘅芜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嘴里被塞了柔软的布条缎子,就是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当真是“求死不能”。
马车才行了一段路程,也就是两三百步的距离,那赶车的马夫便停下了。
蘅芜心下疑惑,只觉得车帘一掀,有人进入了马车。
她抬眼看去,不是别人,正是素日里相熟的杜若,心下大喜,嘴里“唔唔”的叫起来。
如今漂泊无依,前途不定,正是危难之时,只是看见往日的一个旧相识便高心不得了,宛如见到了亲人一般。
蘅芜倒是忘了,之前还在德荣堂与杜若发生过争执,两人还互揭老底来着。
杜若一进马车,瞧见这副模样便乐了,将塞在她嘴里的布条拿出来,“才半晌没见,你怎么被捆得和个粽子似的!”
接着又将她双手双脚的束缚解开,那绳索缠的结实,着实费了好大一会儿的工夫和力气。
蘅芜见到她是又惊又喜,不解的:“杜若,你怎么在这里,莫不是也和我一样被卖来的吧……难道也是被赶出侯府了?是谁将你赶走的,萧玉茹,还是萧易安?”
“你一连串的问我这么些问题,我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了。”杜若哭笑不得,“你先别急,听我慢慢。我的确是被五姐送出侯府,她还给了我银钱,让我还清哥哥欠下的赌债。”
“五姐这份心胸的确难得,不似那人……”
纵然蘅芜不,杜若也知道她所的“那人”指的是萧玉茹。
“我且问你,你可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卖入这烟花之地的?”
蘅芜皱着眉头,“我只记得出了侯府,就在巷口被人打晕了,之后便糊里糊涂的送了来。”
“傻妹妹,我离开侯府时,正看到那卖鱼的王二拿着一纸契约去领赏,一想之下不对劲儿,从看后门的厮那打听了消息,才知道他奉命将你卖入了迎春院中,然后拿着和老鸨的契约去领赏呢。”
“奉命?奉谁的命令?”蘅芜嘴上追问,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蘅芜在被卖到青楼时,隐隐约约听到了男饶声音,她现在回想,的确像是给侯府送鱼的王二。
厨房管事的季由简,正是王二的亲舅父。
而季管事的妻子周澜是大夫饶陪嫁丫鬟,两人所生的一女莺儿,正是大姐萧玉茹的贴身丫鬟。
这些人之间的关系看似千丝万缕,其实早就了联系在一起。
蘅芜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在德荣堂骂了萧玉茹,她心里怎么忍的下这口气,自然是要找机会教训自己。
杜若惋惜一声,“正是奉了咱们那位大姐的命令。”
她也想不到萧玉茹如此心狠,把一个清白之身的女儿卖入烟花之地,还有什么比这更重的惩罚呢?
蘅芜父母双亡,又没有可以依靠的亲戚家人,一旦进入这种地方,就如同进入虎狼之窝,会被如何对待可想而知。
“我听了这个消息,赶忙去回禀五姐,这才用了钱救你出来。我这番穿着打扮进入迎春院,肯定会分外惹人注意,所以才没有出面,忙托人拿了银票去赎人,幸而你平安无事。”
蘅芜又愧又怒,愧疚的是自己是萧易安和杜若救了出来,发怒的是萧玉茹竟然如此蛇蝎心肠,不念及往日的半点情分。
如今再看到杜若,又想起在德荣堂的她那些话,她却来不遗余力的救自己,当真是以德报怨,只觉得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杜若看见她的神情,心知肚明,拍了拍她的后背,“咱们两人都认识多少年了,事拌拌嘴可以,涉及到生死,我可不能落井下石,否则成什么人了!快把难为情收起来,还有一番大富贵等着你呢!”
“别打趣我了,如今这种境况,我还有什么富贵可言……”
杜若从马车的坐垫下拿出一个匣子,郑重其事的:“这场富贵是五姐赐的,降大运,就看你敢不敢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