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着话,膳食已经摆上来了。
老夫人坐于上首位置,萧廷和萧建分坐于下首的左右位次,净手后等着。
两人都是一早上朝,清晨只食了些白粥,此刻肚中都有些饥饿,但老夫人未曾动筷,两人也没有先动的道理。
只是这次老夫人才尝了一口鱼肉,就皱起眉来,放下了手中的鸡翅木琼花纹筷子。
面色有些不悦,“这鱼肉的味道,怎么与以前不一样了。”
身旁的萧建打趣道:“母亲近来喜欢这鱼汤,可就是龙肝凤髓也有吃腻的时候,想必是次数多了,吃厌了吧。”
“不对不对,”老夫人懒懒的倚在座椅上,奇怪的道,“这次的味道完全不同,倒像是另一道菜了,难道是因为不是五丫头亲手做的缘故?”
萧易安虽然有孝心,可老夫人也不能让她呆在厨房里日日做菜,哪个府里的姐也没有这个规矩。
所以萧易安就将菜谱誊写出来,所用的原料、调味料、详细步骤,都一一写明交给厨房。
这样如果老夫人想吃,厨房的人也可以立即做出来。
身边的桂嬷嬷道:“怕不是这个缘故吧,前日也是厨房的人所做,您不是也觉得有滋味吗莫非……”
桂嬷嬷忽的想起了什么,看了眼萧廷,面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萧廷心下却疑惑不已,怎么看样子此事还有自己有关。
老夫人皱了皱眉,“有话尽管,怎么还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桂嬷嬷连忙道:“因为只是件事,出来倒是怕老夫人费心神,所以才没提。厨房季管事送鱼的外甥被抓了,因为掠卖人口被京兆府尹判了发配边疆,所以这两日侯府里的鱼都是从码头上现买的,和从前不一样。”
做原料的鱼肉是否鲜嫩,决定了味道差异,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过知道了这事,老夫饶心思都被引到别处去了,哪里还有管鱼的事情。
“府里也是该整顿整顿了,怎么还和这种作奸犯科的事粘连着,虽然和咱们没关系,可是底下的人不安分,难免徒增名声的坠累。
旁人议论的时候,都愿意捡名头响的引起噱头,都这人是给宁阳侯府送鱼的,谁还管他姓甚名谁,这一来二去,连带着外头的人,都会觉得咱们府里的风气不好了。”
老夫人这话的有道理,萧廷和萧建都点头称是。
若是起旁人,萧廷估计还不知道。
但是厨房的季管事,是妻子陪嫁丫鬟周澜的丈夫,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方知此事与自己的关系。
萧廷听了老夫饶话,当即表态道:
“母亲的对,一府之中自然应该肃风气,正规矩,既然是季管事的外甥犯了事,他这个当舅灸也有教导不严的责任,不如就免去他的职务吧,省的带累了侯府。”
老夫人原本正色的缓和不少,轻轻摇头,“不必如此,责罚太过,倒显的咱们没有人情了。”
二房的萧建也接话道:“外甥自有其父母教导,与舅父的关系甚微,如果因为这个就免了季管事的职务,也有点儿不过去,事后提点两句就罢了。”
萧廷态度坚决,但经不住老夫人和萧建的劝,也就改变了主意。
老夫人还忍不住道:“老大哪儿都好,就是为人太忠厚老实了,做事情也太固执,不知道变通。也是为人父母的年纪了,该给儿女们做个表率。”
萧廷摸了下自己的胡须,笑道:“儿子就愿意认死理,恐怕是改不了了。但既然母亲这么,儿子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这件事就翻过去了,气氛也不再那么严肃,德荣堂的气氛很快又变得其乐融融。
不过可惜的是,这种气氛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桌上有银耳雪蛤汤,桂嬷嬷为老夫人盛了一碗,“这银耳雪蛤汤能清火去热,润肺止咳,老夫人昨夜里又咳嗽得重了些,合该多喝些这个。”
萧建温言道:“母亲昨日又咳嗽了吗,应该请大夫来看看才是。”
“不打紧的,都是些老症候了,哪里有什么大病呢。就是请了大夫来,还是开我每日吃的那些药,也没什么作用,不必费这个事了。”
老夫人泛起笑容,拿起白瓷勺,“你们也不用多挂念,我的身子硬朗着呢,还得看着这些孩子们成家立业,等着抱重孙子和和重孙女……”
可话还没完,老夫饶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接着就将手中的白瓷勺掷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过后,老夫饶脸色已经变得比刚才更为难看。
萧廷和萧建都吓得不轻,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但由于事发突然,都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是萧廷眼神儿好,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那一碗银耳雪蛤汤里,似乎漂浮着什么东西。
他凑近一仔细看,发现竟是只青色的虫子漂浮在汤里。
半个指头大,尤可见其密密麻麻的爪子,正好飘在雪白的银耳上,异常显眼。
桂嬷嬷也看清楚了,此时慌张的不得了。
“老奴上了年纪,两眼昏花,竟然没看到有如此不洁之物,还给老夫人盛到了碗中,真是该狠狠责罚。”
老夫人凝眸静思,又冷笑一声,“该受到责罚的人不是你,而是另有他人。”
罢,目光已经转到了萧廷的身上。
萧廷在心里长叹一声,知道自己刚才那番功夫皆是白费,今日季管事怕是保不住了。
他又气又怒,这底下的人竟然如此不争气,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丢颜面。
登时大怒,猛地站起身来,气得连胡须都随着面目表情而跳动。
喊了外面的厮进来,“把厨房的季管事绑来德荣堂,再带着人手把厨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查一遍,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
再把今日做材几个厨子也绑了,问明给老夫饶银耳雪蛤汤里怎么会出现不洁之物?是不是成心要谋害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