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只见在后方百米远处的雪地里,石鹤被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色老虎扑倒在地。
白虎的血口咬住了他的一条胳膊,用力一扯就将他的整条胳膊撕了下来。
石鹤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阿茂虽然手里拿着一把弯刀,却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丝毫不敢上前。
“不好!石鹤有危险!”赵牧见状惊声叫道。
然后他把身上的负重包裹抖落在地,毫不犹豫地就冲了过去。
“阿牧!要小心啊!”
李知远阻拦不及,只能也快速抖落身上的行李,拿起匕首跟了过去。
白虎撕掉了石鹤的一条胳膊,舔了舔嘴边的血,又一爪子朝石鹤拍了下去。
石鹤勉强转头避开,口中哭叫着:“救我!阿茂,快救救我!”
阿茂咬了咬牙,颤巍巍地提起手中弯刀,朝白虎的脑袋砍去。
“嗷呜!”一声虎啸响彻雪山。
阿茂被白虎一掌拍中胸口,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直到这时,赵牧终于赶到近处。他提起手中长剑,一剑朝白虎的颈部刺去。
白虎的反应也很快,一记势大力沉的虎爪就拍开了他的长剑,随后又反攻回去。
雪地上,一人一虎开始了激烈的缠斗。
数秒后,李知远也赶到了,只不过双方的交锋让他很难插手进去。
“让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李知远下意识地避开身体,随后听见一声轻微的破风声传来,一支细长的羽箭凌空飞来,直指向白虎的眼睛。
箭矢从白虎的鼻梁处堪堪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皇甫阳夏和陆英武也提剑赶过来,朝白虎围了过去。
白虎见势不妙,在赵牧面前虚晃一爪,叼起地上石鹤的断臂就逃走了。
“不!我的胳膊!”石鹤脸色苍白,绝望地喊道。
他用另一只手强行撑起身子,望向白虎离开的方向,却不敢再追上去。
师白凤提着弓快步跑来,神色关切地问赵牧道:“赵哥哥,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
赵牧的脸色不太好看,右手摸了摸左臂大衣上的爪痕,摇头道:“我没事,可是这两位兄弟……”
李知远赶紧走到倒地的阿茂身边,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鼻息,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回头神色凝重地说道:“他没死,但是肋骨几乎全断了,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
石鹤哆嗦着问道:“几位……你们能不能……把我们送回村里?”
“放心吧,一定会送你们安全回去的!”赵牧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又看向李知远说,“李哥,救人要紧,雪山可以明天再登,今天我们先把他们送回去吧。”
“好!”李知远也点头答应。
探险和救人相比,那当然是救人更重要。而且他目前的寿命还算充足,浪费掉一天也没什么大碍。
皇甫阳夏却皱眉道:“这两人跟着我们出来,回去时却一个重伤一个断臂,就这样回去,恐怕那村子里的人会找我们麻烦。”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麻不麻烦的事?”赵牧不满地看向他道,“他们两人是为我们带路才会上山的,可以说是我们牵连了他们。现在阿茂生死不知,万一他……出事了,你难道不会于心不安吗?”
“是我花钱雇佣石鹤上山的,我也没有雇佣阿茂,是他自己要跟上来的。”皇甫阳夏冷哼着道,“所以说,阿茂的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最多说我雇佣石鹤,导致他断臂,那我可以赔偿他手臂的损失。
何况,这座雪山上的危险,这两人比我们要更了解。万一遭遇老虎的是我们,谁又来赔偿我们的损失?”
“皇甫阳夏!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赵牧闻言更怒了。
“二位,先别吵了!再拖下去,阿茂恐怕就真的没救了!”见两人有停不下来的趋势,李知远赶紧站到他们中间,掷声劝道。
赵牧闻言冷静下来:“对,要赶紧把阿茂送回去才行。”
皇甫阳夏轻哼了一声,但也不再说话。
由于回去还要搬运一个人,他们只能抛下部分行李。谢薇找到一块凸石,把三个帐篷包藏在凸石侧面的阴影下。
石鹤走在前面带路,回去的路上他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已不复来时的多话。
几个人轮流背着阿茂,导致回去的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等他们终于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一天下来的伤痛、劳累与疲倦,使得整个队伍显得愈发沉默。
“终于到了。”李知远看到村子后松了口气,对一旁的石鹤说,“石鹤,你快去通知村里面的人,让他们请来大夫,赶紧给阿茂治伤!”
“好。”石鹤答应一声,跌跌撞撞地走进村里。
其余人也带上阿茂,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此时村里一片漆黑,所有村民都已经收工回家了。
“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我马上去请大夫!”石鹤说了一句后,就立马跑走了。
谢薇走到阿茂旁边,小声安慰道:“阿茂,你一定要坚持住,石大哥马上就会请大夫来了。”
阿茂还处于昏迷当中,并没有听见谢薇说的话。
皇甫阳夏冷哼一声道:“这两人伤成这样子,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和村民们解释吧。”
一行人站在原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村里突然亮起了不少火光,随之而来的是大批人群的脚步声。
“不对劲!”李知远忽然皱眉道。
“怎么了?”赵牧一脸不解地看向他问。
“或许这次……真的有麻烦了。”
李知远话音刚落,只听见不远处有许多道破风声突然响起。
“小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群人不约而同地四散而开——只见他们刚刚所站的地面上,留下了十几支木箭,还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就这样把阿茂扔下了?”赵牧怒视向皇甫阳夏道。
刚刚负责背阿茂的人,正是皇甫阳夏。可是当箭雨射来时,皇甫阳夏却果断扔下了重伤昏迷的阿茂,选择了自己逃开。
原本就重伤的阿茂又被几支箭射中,几乎没有再生还的可能了。
“不丢下他,死的人就会是我!”皇甫阳夏也面带怒意道。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传来:“各位,就是这群人骗我和阿茂上山,他们杀了阿茂,还砍断了我的手臂!”
当听到这个声音时,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说话的人正是石鹤。
而最不敢相信的人,恐怕就是赵牧了。
李知远倒并不是特别意外,他快速提醒道:“大家先冷静下来,都保护好自己,我去向他们解释。”
“这还解释什么?阿茂已经死了,现在我们已经是百口难辩了。”皇甫阳夏冷笑着道,同时看向赵牧问他,“赵兄,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牧紧咬嘴唇,沉默不语。
李知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劝慰道:“没事的,阿牧,石鹤骗了所有人,我会向他们解释清楚的。”
“那……要是解释不清呢?”赵牧艰难地开口问道。
“所有人都拿好武器,准备战斗!”李知远用几个人刚好能听见的声音道,“如果解释不清的话,我们先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真到了危险的时候,大家该出手的出手,不用顾忌会伤到无辜!”
说完,他就从一片黑暗中缓缓走出,走向那群拿火把的村民,朝他们高声喊道:“先等等,我有话要说!阿茂不是我们杀的!”
“卑鄙的外乡人!你们杀了阿茂,还有脸不承认?”村民中有人怒喊道。
“阿茂不是我们杀的,石鹤在说谎!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李知远高声道。
“证据?你们有什么证据?”一名中年男子走上前恨声道,“我是圣雪村的村长,你们杀了阿茂,又砍了我儿子的手臂,还敢不承认吗?那好,我给你们一个拿出证据的机会,拿不出来的话,你们就全部偿命吧!”
“证据很简单。”李知远平静地看着他反问,“石鹤说,他的手臂是被我们砍断的,对吧?”
“没错!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村长冷声道。
李知远轻笑一声:“那请你们仔细看看石鹤断臂处的伤口,如果是被我们砍断的,应该是平整的切面才对。可他的伤口是不规则的,明显就是被硬生生撕断的——那是被一头白虎所撕断的。”
“阿爹!”石鹤闻言失色,立马开口道,“抱歉是我骗了你,其实是这些人杀了阿茂,又把我送到白虎面前!我的手才会被虎口咬断的!”
“你们也可以检查一下阿茂的伤口,他的胸腹部确实有被老虎拍断的骨头,但并不足以致死。”李知远继续说道,“他真正的致命伤,你们很容易就能检查出来——那就是箭伤,是你们射的箭杀死了他!
不过,虽然是你们杀了阿茂,但是你们不用自责。因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石鹤,是他骗了你们,借你们的手杀了阿茂!”
“阿鹤,你……”村长闻言看向石鹤,露出不敢置信,以及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他们身上的钱有很多!”石鹤神色慌张地道,“他们只是让我带个路,就能随手给出1个金铢。他们拿钱引诱我,引诱了阿茂!我也是被迫的啊!”
“你骗了全村的人!来人,把石鹤押下去!听候处置!”村长向他怒喝道,他的眼里仿佛不再有石鹤这个儿子。
旁边顿时走过来两个人,把大声哭叫的石鹤押走了。
李知远见状松了口气,还好他机智,短时间内快速找出了两个问题的关键点,戳穿了石鹤的谎言,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这下应该没事了吧?这个村长看上去挺正直的,应该会秉公无私,好好教训他的儿子。
这时村长又看向他道:“我相信你们不是杀死阿茂的凶手。”
李知远点头道:“没错,阿茂被白虎拍伤了,我们把他送回来治疗。可是石鹤骗了你们,才让你们失手把阿茂杀了。”
“石鹤我自会惩罚他,哪怕他是我的儿子也不例外。”村长面色平静地说道,“不过阿茂的死,也和你们有关系,这点你应该承认吧?”
“算是……有那么点关系吧。”李知远迟疑着点头道,“虽然我们并没有雇佣他,但他也是和我们一起上山的。”
“那我们为阿茂讨要点补偿,没有问题吧?”村长又问道。
“你们要多少?”李知远微微皱眉问道。
“人命关天,不管你们付出多少钱,阿茂都救不回来了。”村长的声音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道,“那我就向你们要50枚……不,100枚金铢的赔偿吧。”
村长的话一说完,李知远顿觉有一股闷气从他的身体里冒了出来,却憋在喉咙里喷不出去。
“阿茂是被你们自己人杀死的,凭什么要我们来赔偿?”李知远强压着怒气反问道。
如果村长向他们索要一枚、两枚,甚至五枚金铢的赔偿,看在村里死了人的份上,他或许忍忍也就赔了。
可是索要100枚金铢,分明就是要留下他们身上的所有财产,甚至还想贪图更多。
“可是是你们把阿茂带上山的,你们不带阿茂上山,他也不会被我们误杀。”村长说,“所以究其原因,还是你们这些人造成的。”
“那我就申明一下,我们只花1枚金铢雇佣了石鹤,而阿茂是石鹤用200文钱雇佣上山的,与我们没有丝毫关系!”李知远沉声道。
虽然他之前看不惯皇甫阳夏的这种不近人情的言论,可这时却不得不把这条言论拿出来用一下了。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如今阿茂已死,谁知道他是不是你们雇佣的?”村长却摇头道,“你们识相的就赶快束手就擒,接受我们圣雪村的审判。如果事实真如你们所说,那我也不会冤枉你们。”
“审就审!”赵牧把手里长剑往地上一扔,掷声道,“阿茂的死与我们无关,我们是处于道义才把他救回来的!任凭你如何审,我说的永远都会是真话!”
赵牧说完这句话时,场面上忽然诡异地安静了两秒。
“阿牧,我们不可以受审的啊。”谢薇拉了拉赵牧的衣袖,小声道,“一旦我们都放下兵器,就会变成他们嘴边的一串冰糖葫芦了。”
“我知道。”赵牧却摇头道,“可是不受审的话,他们就会把罪名直接扣在我们头上。救阿茂的事是我决定的,所以我决定独自一人去受审,这样才不会牵连到你们。”
“阿牧,不要说了。”这时,李知远忽然对他说道,“也不要受审,这件事我来解决。”
说完他从地上捡起赵牧的长剑,交还到赵牧手里。
接着他又看向村长说:“阿茂是否是我们雇佣的问题,我不想再讨论了,既然你认为是我们雇佣的,那就算是我们雇佣的吧。
我会赔偿给阿茂一笔钱,但人是你们杀的,我们只是间接导致了他受伤,所以我最多只会出到一个金铢!
你同意的话,那我们交钱走人;不同意的话——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