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有些虚弱的开口道:“请问姑娘,筝可否?”
顾孟幽看向离渊道:“也可以。”
离渊笑着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了一把古筝:“如此,便交给姑娘了。”
顾孟幽瞬间有了笑颜,从离渊的手中接过琴,找了一处空地,弹了两个音节,紧接着那琴便又想起了两个音节,如此反复,顾孟幽的脸上渐渐失了表情,一点点变得凝重了起来,到最后更是脸色惨白。
那琴音终是停了下来,离渊看着顾孟幽的表情微微蹙眉:“敢问姑娘,问了什么,那亡灵又答了什么?”
顾孟幽同样蹙眉道:“我问他姓甚名谁,哪里人士,他答不知,我问他死于何时,死于何因,他答不知,我又问他死于何人之手,为何在此作乱,他还是答不知,一连十二人皆为如此。”
燕玖城皱了皱眉头,看向顾孟幽道:“你确定他们不是在敷衍你?”
顾孟幽没有开口,倒是燕玖城怀中的离渊先开了口:“不会,尽管姑娘现在已经失了灵力,可姑娘血却有着来自于幽冥地府的气息,他们不敢。”
顾孟幽看向离渊道:“哦?你还懂的这些?”
离渊笑了笑道:“不过是因着这原本的离国之境,住着所谓的仙门百家罢了,加上离国皇室原本所精通的便是符纸,阵法,因此略有耳闻,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且问一问,可知是何人将他们变成如此模样的,若是无果,便再问一句,杀他们的人,与将他们变成这般模样的人,可是一人。”
顾孟幽点了点头,在那筝上弹了几个音节,紧接着,两个熟悉的音节响起,顾孟幽又弹了几个音节,这一次,回应的却是两个不同的音节,顾孟幽看向离渊道:“第一个问题,他说他不知,第二个问题,他答不是,所以说这些人之所以变成这幅样子,不是一定是因为当年的仙门百家一夜之间灭门,而是因为在仙门百家灭门之后,有人故意而为之的。”
燕玖城看向顾孟幽道:“那也未必,刚才那鬼魂说他不知道杀他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将他变成这样子的人是谁,所以他又凭什么确定杀他的跟害他的不是同一个人?”
顾孟幽耐心的解释道:“这厉鬼与怨灵,凶尸,都不一样,凶尸是人死之后,因为地域原因,或是人为让其产生尸变,变成凶尸,可无论是哪一种都多少有一些残存的意识,这怨灵,是生前受了极大的委屈,或是遭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又或是死的冤屈,尸身不保,无法投胎,进而成了怨灵,这一类大多都带着生前的记忆,带着自己生前的思维方式,行为准则,有恶有善,
更有一些知道投胎无望,进而成了鬼修的,若是机遇,运气,都不错的,也有成了鬼差的,当然也有在人间四处游荡躲避鬼差的,还有一些则是为特定的人而效力的,就像是南岳国本土的怨灵,他们不在幽冥地府的管辖追捕范伟之内,也不再鬼修,鬼差之册,算是能够堂而皇之的活在这世上的鬼怪,
而这厉鬼,理论上来说,无论是什么原因变成厉鬼的,必定是为了复仇,普遍意义上来说,只有是死前身穿红衣之人,死后才会化为厉鬼,而厉鬼多数为女子,她们或许会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但却绝对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死的,是谁害了自己,因为她要复仇,若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害了自己,又谈何复仇?又哪里来的恨意?没有那滔天的恨意,试问他又是如何变成厉鬼的?”
燕玖城皱了皱眉头道:“那照你这么说,这些都不是厉鬼喽?”
顾孟幽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这些又的的确确是厉鬼,这才是让人最想不通的地方。”
离渊同样也皱起眉头道:“若要是真的追究起仙门百家当年的死因来,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原本这渊都城最外围便是各种各样的阵法结界,寻常之人根本就没有办法与之接触,除非是那里面的人自己出来,外人很难进去,
许多人都说这仙门百家是被越国皇子勾魂,一夜之间给灭门的,可是事实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们所知道只不过是滔天的怨气一夜之间包围了整个渊都,勾魂满身鲜血的从渊都城走了出来,从此渊都便再也没有一个人从这城中出来过,这九州,也再没有了自称是仙门百家弟子的道士。
可究竟这些人是一夜之间死的,还是慢慢被人折磨死的,我们都不知道,甚至是这人是不是勾魂杀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所知道的,不过是勾魂说,他杀了整个仙门百家的人罢了。”
燕玖城突然之间看向顾孟幽道:“等等,小幽儿,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顾离就是仙门百家其中某个家族的遗孤吧,而且他手底下很多都是从渊都城活下来的,仙门百家的人,我们过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顾孟幽看向燕玖城道:“我不想让顾离知道这些事,况且我们现在的关系也有点尴尬,再说他当时不过就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与其去找他,我们还不如先去找一下勾魂的尸体究竟在哪,当时候,一问便知,毕竟他才是当事人。”
离渊点头,看向燕玖城道:“玖城,我同意她的说法,不光是因为她所说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我相信她也看到了,只是她不愿意说罢了,这渊都就在铭城的边上,这么多的厉鬼定然不是这一日才冒出来的,仙门百家弟子到处猎杀邪祟,为何偏偏对着眼底下的东西放任不管?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觉得都不应该惊动仙门百家的弟子。”
燕玖城叹了一口气道:“那还能怎么办?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就只能够少数服从多数了呗,不过这些个厉鬼怎么办?不能就放在这里不管吧?”
顾孟幽笑了笑道:“自然是不能就放在这里不管了,这么难得一见东西若是不收为己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况且我们今晚能不能睡一个安稳觉,就都要靠它们了,只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只能暂且试一下了。”
顾孟幽叹了一口气,双手按在琴弦之上,用力一划,鲜血瞬间染红了琴弦,顾孟幽的双手之上满是被那琴弦划过,血淋淋的口子,顾孟幽的双眼紧闭,一只手抱着筝,另一只手快速的变换着各种形状,脚下的步伐及其轻快,灵动,就像是跳舞一般,那伤口里的流出来的鲜血,一点一点化成了血色的雾气,弥漫在顾孟幽的周围,就像是挂了一层血红色的轻纱。
忽然,顾孟幽睁开了眼睛,单手弹起了一首轻快的曲子,顾孟幽轻声哼唱着,那雾气伴随着旋律慢慢扩散,顾孟幽手中筝上的血迹,也开始慢慢化成雾气,随着旋律慢慢扩散,那血色雾气很快便笼罩在了这片大地,将这一群厉鬼团团包围,伴随着旋律这些厉鬼竟是慢慢的动了起来。
紧接着那些个厉鬼的体内便满散出难闻的黑色气体,那黑气与血色慢慢交融,交融之处却又神奇的消失殆尽,制止所有的血气与黑气全都消失殆尽,顾孟幽不敢重负的瘫坐在地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声音却是极为虚弱:“总算是赶上了”
顾孟幽的话音刚落,那群厉鬼,便与另一群闻风而来的厉鬼厮打了起来,燕玖城原本还想要问些什么,但是看到顾孟幽那一张苍白的小脸,以及快要睁不开的眼睛,终究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而一旁的木心在顾孟幽瘫坐在地上的时候,便已经快速的将之前顾孟幽在他身上睡觉的时候,用的被褥铺好了,那块写着要吃了谁的大牌子也被当成了简易的床,就在顾孟幽连坐都坐不住,快要瘫倒在地上的时候,木心一把抱住顾孟幽,将顾孟幽抱到了铺好的床褥上,贴心的给顾孟幽盖好被子。
顾孟幽刚要坐起来,便被小木心给重新按下:“姑奶奶,你安心休息,剩下的有我呢,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顾孟幽微微一怔,不知为何,竟是就这样,就鬼使神差的相信了这一条冷血动物的话,就这么安心的睡了过去,木心就地设了一个结界,便坐在顾孟幽旁边一动不动的守着顾孟幽。
燕玖城看了木心一眼,有些不太信任的道:“小木心,你这结界结实吗?我看着外面那群厉鬼虽然杀的厉害,也没有落下风的意思,可是这已经是第二波了,若是还有第三波,第四波,这源源不断的,我怕是这群厉鬼支撑不住。”
木心看向燕玖城道:“可是我们现在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就算是我们都指望着姑奶奶,可是姑奶奶现在没有了灵力,刚才又耗费了太多的鲜血,现在已经脱力了,即使是让她强撑着,又有什么用?还不如让她好好休息,若是等她休息过来了,说不定我们还能有些机会,不是吗?”
燕玖城微微皱眉道:“若是实在不行,我们就原路返回欢都,你背着小幽儿,我背着小渊儿。”
木心看了燕玖城一眼没有说话,燕玖城刚要发作,便被怀中的离渊给制止了,离渊拍了拍燕玖城的手道:“玖城,别想了,没机会的,你可曾注意过那些厉鬼过来的方向?它们可不仅仅是从一个方向过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过来的,也就是说无论我们想要走那一条路,我们都不知道那条路上是不是有更多的厉鬼,是不是就比我们现在的境况要更糟糕。
所以,现在我们除了等待,没有任何的办法,即使是你不相信木心,也应是相信顾孟幽的,不是吗?她既然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心睡觉,那就说明,她相信木心,或者是说她相信她自己,相信我们,一定都是安全的。”
燕玖城看了看安心睡觉的顾孟幽,又看了一眼在顾孟幽的身边正襟危坐的木心,终究没有再说话,想来半年之前顾孟幽亦是失了灵力,可她依旧以一人之力杀了阅文川的三千禁卫军,金陵城的十万驻军,以及三十多万百姓,她依旧是活着出来了,现在,不过是几百,至多是上千个厉鬼罢了,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燕玖城虽是心里这般的安慰着自己,可是这眼神却是不受控制的向那结界外看去,果然,没有任何的意外,这第一波的厉鬼与第二波的厉鬼还未分出胜负,这第三波的厉鬼便已经来了,虽是那第一波的厉鬼依旧杀的凶猛,可是隐隐之间,还是落了下风。
当然看到这一切不仅仅只有燕玖城一个人,木心同样也看到了,只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担忧的表情,直到第四波厉鬼袭来,那第一波厉鬼面对这三波厉鬼,明显有些顶不住了,甚至是开始了节节败退的趋势,燕玖城终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皱着眉道:“现在怎么办?要不,拼上一拼?”
而木心却开口道:“等等,再稍微等一等。”
燕玖城看向木心,脸上有些不满:“可”
木心看向燕玖城道:“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姑奶奶,便不会让你们出事。”
燕玖城虽是有些不满,不过最终还是强按下了自己的脾气,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紧张的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果然,那些个厉鬼很快攻了过来,不过不得不说,这木心的结界质量的确不错,的确是足够抵挡这一群厉鬼一阵子了,加上还有那些正在为他们厮杀的第一波厉鬼,这局面倒也不算是太差
然而燕玖城的这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送下去,另一口气便又抬了上来,因为,第五波厉鬼来了,且比之前的厉鬼更加凶猛,那第一波厉鬼马上就被完全压制,节节败退,而木心的结界,也显然有些撑不住了的征兆。
燕玖城刚想问木心现在打算怎么办,却看到了木心不由得勾的嘴角,这样的笑容好像是一个人,他好像在什么人的脸上看到过的,可是却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一道绿色的光芒晃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