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抱怨的话语才刚刚从口中吐出,凯茵就发现有什么地方存在不对劲了,事情看来并不简单,她差点眉头一皱起来。
一条被鲜血所染红的河流突然就这样凭空出现了,仿若从虚空之中闪现出来的河流,一出现立刻就把整片荒野分割成了相互对称着的两半,从远方,从永远一直横流到她的脚旁,就像是一份虚空的邀请礼。
河水既清冽又甜美,而且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红颜色与水真是相称极了,就像是相生相存的对手一样,相互衬托又相互弥补,实现了所谓的非零和共赢,唯一有一点美中不足的是,那股为血液所独有的,类似铁锈一般的腥气依然飘荡在清美的水流上面,萦绕于众人的嗅觉之中,这可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起码它并不能为眼前的美景再增添几分颜色了。
凯茵和施罗德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她们都不是什么性情急躁的人,甚至对于她们这个年纪来说,还有些过于老气横秋了。那种古话所说的,能看着蚂蚁发一整天呆的人,显然就是指他们两个了。所以此时他们虽然看着脚旁血河在不断地进行着漂流,却依旧不为之所动,只是在静静的等待着那即将出现,和必定会出现的东西。
就像淘金的矿工终于挖出了那深埋在阿拉斯加山脉底部的黄金,钻井的探险家终于品尝到那冰凉清澈又解渴的泉水,蹦极爱好者们终于与眼下的坚硬大地成功亲密接触一样,他们终于也等来了该来的东西,即那所有故事中所必须有的恐怖之物。
那是一具修长无比的尸身,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各种铺陈而就的伤口,仿佛是被无数把尖刀同时捅穿过一般,这尸首已经是彻底的面目全非了,难以分辨出主人的具体形貌。
但是当凯茵看到身旁这个阴森的,从来不动声色的可悲男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时,她明白,不需要再做任何确认了,显然眼前的这具尸体这就是男子曾经的同伴之一,第二位于这座高塔中死去的调查员先生。
两人没有出手阻截尸体的漂流,并非是因为做不到或是不想做,而是因为在那尸体后面流动着的依旧是赤红的鲜血,而且比之先前还要更加鲜艳了那么几分,显然危险还没有解除。
“走吧。”凯茵动了起来,一切的关键都在于行动,实践是万物之源。
“你有方向了?”但有些人总喜欢在行动前先问点什么,比如像施罗德这样的男人。
“大概吧,不管怎样,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会动的鸟儿才有虫吃。”
“可是后面说不定还会飘来些什么。”
“后面什么都不会有的,耐心是美德,但是浪费时间就是纯粹的恶德了,施罗德先生,我们的目标是黑暗,而不是欣赏风景,不是吗?”
“那这血河是怎么回事?”
“后面出现的只不过是染料而已,我们运气不错,正好我以前也撞见过这种把戏,不然说不定我们要上了这个圈套,在这里呆上那么几年了,行了,快走吧。”
“这该死的邪神,真是诡计多端。”施罗德阴森森一笑。
“没错,一切都是邪神的阴谋。”凯茵也露齿一笑。
两人沿着血河的上游一路向上走着,踏着一地的黄沙和血水,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吧,溪流突然猛地来了个急拐弯,在那边缘里形成了一个小水潭,水潭边则有着一些苍郁的树木,直蔽两人的视野。
“这里面是什么玩意?你说的红色染料呢???”施罗德略带有质问的语气说道,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被凯茵愚弄了,而这个谎话并不高明。
“如你所见,除了是冰层,还能是什么,至于染料只是个小小的猜测而已,推理从来就不是百发百中的,如果你想要必中的把戏,那还是去祈祷神术吧,推理对这无能为力。”看了一眼水潭里的深层寒冰,凯茵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可是这冰它在不断地流动。”
“当然啦,天气这么炎热,冰层当然会融化为水,在这之后水又流入河里,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水生来就是为流动而生的生命,我们何必为之大惊小怪呢。”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施罗德显然不再愿意听这些蠢话了,但他又似乎不只是在转移话题。
“…………”凯茵显然相信了这番话语。
“…………”
“有人在敲击着什么?”
“是从水潭里传来的。”
“这冰层下果然有人,他还活着吗?他在敲击着什么,我们要打破这冰窟将他捞上来吗?”
“……不用了,他已经死了,这只不过是求生本能所产生的一种副作用而已。”
“你认识他吗,他是你的又一位同伴?”
“没错,但我们其实也不是非常的熟,你知道的,他做过那种智力增强手术,因而和大多数人都格格不入,因此也不会有什么朋友,只有单纯的合作关系,这种手术的副作用实在是太过于可怕了,让人想起来就要发抖。”
“你指的是以前在母星上所流传的那种人体改造术?”
“是的,除了那种改造术外不会再有其他恶魔手术了,他们将以太和单子与人体结合起来,通过一些神乎其玄的操作,刺激人的大脑和荷尔蒙,从而获取一些增强功能,以便于去追求超越人类的极限。”
“是嘛,可我听说,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获取魔法的能力,而这一切其实都是魔法师们的阴谋。”凯茵突然转过头,平静地看着施罗德的眼睛。
“那只是个骗局,所有针对魔法的实验都失败了,上天不愿意让凡人拥有掌握奇迹的能力,于是试验品们在最后都发疯地死去了,而在那幸运的解脱终于到来之前,他们不断麻木着,瘫痪着,痛苦着,绝望着,直至最后一步步踏入深渊而不得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