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厌倦了这种小丑般的对话了,先生。”
“你会吗?我倒是觉得我们两个都挺乐在其中的,就像爱吃蜂蜜的小熊一样。”
“你这个比喻不错,我喜欢这种甜美的画面。但如果甜美的梦幻是从编织蛛网的毒蜘蛛身上散发出的,这种感觉只会是过于油腻的恶心。”
“好吧,现在我也有点厌倦了,停止这种交谈吧。”男人无可奈何了。
凯茵感觉到,一种躁动的渴求在她的心里开始咆哮了起来,对疼痛和流血的希望也逐渐在双手上卷曲,她决定闭上嘴巴。
一道炽热的光线从男人手上发出,正好和她的脸庞来了个擦身而过,这次袭击与其说是先发制人,不如说是一次警告意味的攻击。
但,她还是感受到了那种气味。
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这是死亡的气味。
但,她明明,从未死过。
她听到了嘶嘶作响的声音,毒蛇在不断地往外吐着蛇信。
不知什么时候,整个酒吧里的角落,已经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爬虫,这些小家伙们有着五彩斑斓的外皮,如果能亲手将其剥下,那感觉一定会很棒。
同样的,拥有着一把由那用肚皮在地上前行的生物的外皮打造的武器,是每一个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在离凯茵最近的柜子上,同样爬行着两种生物,一条是普通的灰白色长蛇,另一只是身上密布着眼睛阵列的怪虫,在这两位朋友的中间,则有着一滩黑红色的水迹。
一一也许那是某位无辜的受害者留下的?这滩水迹散发着一种奇怪的魔力,似乎它想要有某人能将其送入位于喉咙的食道之中,又或者它本来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只不过是想要重新回去,继续命定的轨迹而已。
不管怎么说,它有一种让人想要扑上去进行舔舐的感觉。
凯茵不由得伸出了手,尽管眼前的大敌仍未退去,而四周的爬虫们也尚未停下那轰鸣的警告声,但她还是伸出了手,想要碰触那充满魔力的奇迹之水,哪怕只有一刹那也好。
但她没有成功,一种冰冷的触感传到了她的右手之上,那是冷血的爬行动物所特有的触感,灰白色的长蛇挡住了她。这似乎是一种警告,也可能是第一步攻击的蓄力。
现在,凯茵的右手攥住了它,但同时,这条恐怖的生物,也张开了它的嘴巴,露出了鲜艳而又冰冷的长舌,这种感觉让人想到了愚人节的恶搞玩具。
一一为什么还没有下一步的攻击?为什么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为什么它不挣扎?它是朋友?还是敌人?又或者,它两者都是?
凯茵下意识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她有着一种不妙的预感,但预感并不一定会成为现实,噩梦也不一定会成真。
面对这初步的试探,灰白色的长蛇依旧没有反应,伸出的舌头也不再有抖动的反应,似乎是死去了一般。
该死!!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她知道自己似乎犯下了一个失误,但她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错误。
但现在的她,已经进退两难了。
她松开手,放任手中曾经紧握住的那条地行生物坠落于地。
但,显然,这有些过于迟了。
她失去了右手的感觉,那里变得沉甸甸,冰冷冷的,她知道那里有些什么,甚至她还能够继续操控它,使用它,但她不再拥有它了。
她的右手变成了一片灰白,像极了之前刚刚进行过一番亲密接触的某种生物的颜色,但愿这只是暂时的吧。
冷静!!这只是个普通的陷阱,没必要再多做反应,她对自己说。
空虚而又冰冷的感觉这下子回来了,他们在她的右手上跳起了欢快的舞步,与此同时,在她的内心里,也有着什么东西在歌唱着什么。
她不由得笑了一下。
她这次笑着伸出了左手,目标依旧是那滩带着魔力诱惑的水迹。
这是勇气吗?蔑视一切的勇气?扼住深渊的决心?
但是,这跟那些自寻死路的家伙又有什么不同呢?这跟那些明知道面前是地狱的深渊,却坚持着要踏进去的蠢货,跟那些明知道前方是密布陷阱的死路却依旧前行的人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也许是这样的,也许是一样的。
但,也许不是这样的,也许不是一样的。
向死而生与向死而死,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身体上密布着眼球阵列的怪虫,如同预想中的那样朝她的右手爬了过来,它可能有舌头,也可能没有舌头,但不管怎么说,它没有像之前的那条长蛇一样,伸出舌头来做武器或者进行恫吓,它只是让人下意识地从心底里升腾起了一种恐怖感和厌恶感。
突然之间,它消失了,就仿佛从来不曾出现,存在过一样。
真的吗?真的真的吗?
从来不曾出现过,从来不曾存在过?
真的,不管这只怪虫究竟是什么,不管它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过去,什么样的传说,又不管它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本领,什么样的天赋,又身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它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了,不仅仅是人们传统意义上所说的那种消失,也即简单的死去。
它的消失要更复杂一些,因为在那一瞬间,它被彻底地分割成了无数的原子,又或者是比原子还要更加微小,更加不可分割之物,以至于一瞬间里,什么都不再存在了,就仿佛是一场幻影,一场梦一样,甚至连一点血液和一点尸骸都不曾能够留下来。
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不可思议中又不可思议的外科手术,即使是对凯茵来说,在失去右手的感觉前,她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但现在,失去了右手的她,悄然地完成了这个奇迹,仅仅凭着自己。
没有什么能阻止她对魔力之水的接触了,一切的障碍都已经被漂亮地抹去了,她的手,缓慢而又坚定地向那水靠近。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