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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茗手脚麻利快速,等顾青换了衣服鞋子,喝过姜茶,出来时,那桶小鱼小虾都收拾好了,苏茗正拿着剪刀喀嚓喀嚓给养了一晚上的螺丝剪尾巴。
顾青要帮忙,苏茗没让,直接赶他去生火,好准备做饭。
中午厨房炒菜时飘出来的香味,直勾得两个孩子跟过来在苏茗身边晃悠。
苏茗一边炒菜,一边赶他们:“把菜端过去,叫你爹过来把饭桶也端过去,娘炒了这个菜就可以吃了。”
两孩子应了,大娃端了一盘酥炸小鱼,二娃捧着一碗爆炒螺丝,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出了厨房。
不一会,顾青也过来了,把蒸好的一木桶米饭捧走了。
苏茗拿了个海碗把最后一道蒜蓉青菜盛起来,顺手把锅刷干净了,又舀了几瓢水进去,利用剩下的灶火温着,一会吃完饭可以洗碗用。
弄完,才一手端了一碗青菜,一手一盘子白灼虾回了屋子那边。
顾青正在拿碗装饭,两孩子已经在桌子边上坐好,就等着苏茗过来好开动。
…………
午饭吃完,正收拾桌子的时候,倒是意外来了客人。
来的是顾青已经过世的奶娘的大儿子,林宏文,也是青山村人,今年三十五,比顾青大了十岁,沉默寡言的高壮汉子,有把子大力气,平时家中务农,偶尔跟着村里人进山打猎。
这林宏文虽说也是时有走动的人家,但不及与同在青山村的方家兄弟来往的亲密。
今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过来了。
进屋的时候有些局促,显然没想到人家这个点了才刚吃完饭。
这时候,寻常人家一天也就早晚两顿饭。中午一般不吃或者最多吃点点心。苏茗来了之后才改成一日三餐的习惯。
两孩子礼貌地叫了声伯伯,就躲里屋玩耍去了,顺便看着三娃。
苏茗跟着打过招呼,就快手快脚地将乱糟糟的桌子收拾出来,端着碗筷空盘子到厨房去了。
顾青拿了茶碗,从墙角边的小泥炉炭火温着的水壶里给林宏文倒了一碗姜茶,递给他,“宏文哥,快坐,这是姜茶,外头冷,先喝点暖暖身。”
“哎。”林宏文应了一声,将手上提着的布袋子放桌上,伸手接过茶碗,这才坐下。
姜茶一直温着,挺烫的,林宏文就吹了吹,慢慢喝着。
顾青也没催人家,跟着坐下,拿了茶碗从桌上的水壶里给自己倒了凉白开。
午饭的爆炒螺丝香是香极了,可却是重口味,吃多了,现在便觉着有点渴了。喝点白开水正好缓解缓解。
而林宏文,一边喝着姜茶,一边分出心神打量着屋里。
顾青家他来过的次数不多,有限的印象里,格局摆设也不是如今模样。
来得少,一是因为顾青家离村子远,二是没空闲,自从妻子难产去世,他一人又当爹又当妈的带三个孩子,又要忙活地里,空闲时间少,农闲时又得去镇上找工做,给女儿攒嫁妆,还有攒小儿子将来娶媳妇的钱。
忙忙碌碌没有个停歇的时候。
多数时候还是顾青到他们村时,见着了才打个招呼到他家坐坐。
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半年前。
转了几圈念头,才继续打量。
这里屋的门有帘子挡着,看不到怎样。
而这吃饭与待客用的厅子,真的是大变样了。
中间摆的方桌,围着几张凳子。
凳子是竹制的,有靠背,颜色不新了,但挺结实耐用的。不同的是,如今垫了块灰色皮子,裁剪成与凳子大小相同的四方,用细麻布包了边缘,坐着一点也不觉得凉。
青石板铺的地面,青砖砌的墙,地面打扫得很干净,也没有什么外头带进来的泥土。
他低头看了一下顾青脚上干净的布鞋,又瞧了瞧自己的鞋子,因为最近下雨,外头路没有干,带了许多黄泥,从门口到椅子边的几个脚印子,都是自己带进来的,瞬间便有些歉意。
家具归置得整整齐齐。
进门右手边靠墙放置杂物的竹制长架上,除了摆放整齐的碗碟,还有用竹编的方形扁篮子,里面收着不少木制和布制的玩具。
想来是平时孩子们玩耍的。
长架下面摆放着不少陶罐和坛子,估摸着应该是腌菜和酒。
左边靠门,有个鞋架子。摆放整齐的木屐,还有布鞋、靴子。
有大人的,也有孩子的。
角落用石板砌了个小台子,上面摆了个红泥小火炉,架着铜水壶,小台子下面有个筐,装了半筐子黑色的木炭,一边还倚着一把火钳。
他手上茶碗里味道特别的姜茶就是从那铜水壶里倒出来的。
而这屋子,从刚才他一进门,便觉得暖和极了,跟外头简直两重天。
一碗姜茶入腹,林宏文只觉得身上寒意被逼了出来后,手脚很快就暖和起来,甚至额头还微微出了些汗。
“这茶,好!”林宏文赞道。
平时沉默寡言的汉子,话也简洁得很。喝完了姜茶,便说起了正事。
“我那二丫头好日子定了,下个月初二摆酒,你跟弟妹和孩子到时可得过去吃酒。”
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布袋子,掏了一把有喜事时邀请客人时用的,染成胭脂红的带壳花生放在桌上。
苏茗端着一碟子煎得焦香的面饼子并一碟小菜过来,还没掀帘子进去,就听到了邀请。
从原主记忆里翻了翻,发现林宏文说的他家二丫头,就是他二女儿,名字好像是叫沫娘,今年刚十六岁。
这时候,成亲也是早。
苏茗撩了帘子,端着饼和小菜进去。
不一会就空手出来了。
她还要洗碗和收拾厨房。
等苏茗收拾好,回屋里的时候,林宏文已经走了。
桌子上两个空茶碗,一把染成胭脂红的花生。
四个面饼子只少了一个,咸脆的小咸菜也只少了一点点。
这个客气哟!
苏茗就道:“咋这么快就走了?”
顾青把茶碗叠起来,准备一会拿去洗,闻言道:“他还得去张家村走一趟。孩子的两个舅舅那边也得告知一声。”
“沫娘好像今年才刚十六岁吧,咋舍得这么早就让嫁人?”苏茗也坐下来,拣了一颗花生凑近了瞧,问顾青:“这是请柬?”
由于色素沉着不均匀的原因,花生壳上的红色有些斑驳,用了点劲,喀嚓一声,花生壳就裂了。
苏茗把花生仁剥了出来瞧,颜色并没有浸染到花生仁。
顾青就笑:“是啊,这里就这样。也不知谁想出的法子沿用至今,家里有喜事,来请人去喝酒吃宴,就留下一把红壳花生。”
“也是特别。”苏茗没有这方面相关信息,毕竟原身养父母虽然也教了她人情来往之事,可那边习俗与青山村这边相差极大,不解其意也是自然。
而顾青,他其实具体了解的也不多,他养父顾知路也是外来的,原籍并不在这,又把家安在这远离了村子的半山腰上,与村里人来往少了,多有不知也正常。
“要备上礼物和红包吧?多少合适?”
“最少得有两斤糕饼,一只鸡或者一只鸭,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顾青就笑笑,对苏茗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