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额头一点温热,纪迁愕然抬头望去,正对上医昔无奈的目光。
医昔搂过纪迁,下巴轻抵在纪迁的头顶,她话中带了几分恳求。
她说:“纪迁,我们别闹了。”
纪迁有些不可置信的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就在那里,她被小昔亲了?
她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笑的开心极了,一时间腹中翻滚的疼痛都能忽略似的。
她没有回答医昔,艰难的从她怀里撑起,抬头不知要干什么,医昔看出来她要干什么,沉吟中缓缓低下头。
纪迁用尽力气,够住医昔衣衫,仰头在医昔下巴处轻轻落了一个吻。
不过两秒,她无力的跌落下去,像是没有什么遗憾似的。
“小昔,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我,纵使我对不住你。”纪迁尾音轻颤。
看着纪迁释然的笑,医昔恍然明白了。
“你是故意的?”她带着颤音问出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纪迁难以接受她那样灼热的目光,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医昔放开她,搂住她的手臂从她背后缓缓抽离出来,纪迁的手指紧捏着医昔垂在地上的衣角,却只能看着衣角一点点从她手中抽离。
医昔有些趔趄的站起来,眼里是伤心,看着地上的纪迁一步一步的后退。
纪迁嘴唇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轻微的颤抖,她眼里流露出不知名的伤感,无能为力,隐忍与哀伤汇聚在一起。
眼眶隐隐泛出泪光,就这样看着医昔。
医昔退的缓慢却决绝,转过身不再去看她,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周身气势浑然不一样,一宗之主的气势凌厉令人不敢直视。
清风拂过她长发,一缕调皮的青丝落到她肩前,她开口道:“来人!”
顿了顿,“派人医治她,不许她死,带回去不许出医凌峰半步!”
医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里离开的,或许是刻意的不去记得,亦或是时间太久的洗礼,医昔只记得那天模糊的感受。
心里闷闷的,带着些刺痛,就像是陈年已久的伤疤被人血淋淋的撕开,疼的难以呼吸。
忘记一个人,先是声音,再是面容,接着是数不尽抹不去的回忆,可她总是梦见那些与纪迁一起的时光。
每每梦醒时分,伴着她的便是脑海里模糊的影子,以及心头隐隐的刺痛。
自此以后,她再也没进过医凌峰,也再没见过纪迁,她做她的宗主,旁的事旁的人,自与她无关。
岳青这三年来在战场上立了不少功,许多人再见到他时说的不再是虎父无犬子,而是鲜衣怒火红袍小将。
岳姓出将军,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童谣。
只是,将军难过美人关。
这几年他和立冬之间的牵绊说不清道不明,一个接近,一个会躲/
他心中依然记挂慕夕,有时候夜里醒来迷糊之际,耳边呢喃着立冬清脆的嗓音,他自己也分不清,他到底爱谁。
半香看见门口站着的宸王殿下颇为惊讶,“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容时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他今日外出公务,宴席上用了些酒,此刻有些微醺,半亭过来了。
“殿下既来了,不妨进来坐坐。”
容时不知怎的就点了头,抬脚向里走去,半香在后面小声道:“殿下今日怎么突然来含晖苑了?”
“小姐走了三年了,音讯全无,殿下也许久未曾踏足,估计是想了吧。”
她们正谈论着,又见他折返回来,半亭有些愕然,“殿下这是……”
容时面上平静,“本王想起还有政务要处理。”走的毫不留恋。
她们对视一眼,均看见对方眼里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叹息。
厉鼎在书房门外守着,时不时向里担心的望上一眼,殿下已经在里面待了三个时辰了,晚膳也是原封未动的送出来。
往日里处理政务最多两个时辰也会歇上片刻,总不会连晚膳也不用,书房的门推开了,厉鼎忙迎上去,“殿下可要用膳?”
容时望着昏暗的天,眼睛长时间的使用有些酸涩,他闭上眼睛手指轻揉缓解太阳穴的胀疼。
“不了,去给本王拿两坛酒来。”
厉鼎面上为难,“殿下,您忘了太医说的,您现在的身子不能再像那样喝了。”
那是王妃走了之后吧,殿下日日借酒浇愁,圣上将军出面都没用,便是昭妃都从宫里来王府,也没什么用。
伤口恶化,太医院的好几个德高望重的太医围着殿下的床铺,便是医术高明,也是诊治了三天三夜,才勉强将殿下这条命拉了回来。
所幸的是殿下从此便像换了个人,没再进过酒窖,如今怎的又要喝酒了。
“殿下,您就顾及一下您自己的身子吧,昭妃娘娘和九殿下都还指望着您呢。”
容时睁开眼睛,墨色的眼瞳像是一湾深不见底的海洋,时不时划过几缕孤寂,“就这一次,本王实在痛的厉害。”
厉鼎急着问,“可是旧伤又犯了?可要属下去请太医?”
之前肆无忌惮的放纵,身上那道伤已然恶化难治,痊愈之后落下了病根,犯上一回痛彻心扉。
他不止一次的见过殿下疼的脸色苍白,连呼吸都带着颤的模样。
容时缓缓摇头,“本王想她了,想的厉害,就想见见。”
她是谁,厉鼎心知肚明,“殿下,王妃已经走了好久了,您……”
“去拿酒吧,过了今晚就好。”不强势却又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口吻,厉鼎还是去了。
容时抬脚向含晖苑的方向走去,站在院落里看着那棵桃花树,春季的万物复苏,桃花开了正妖艳。
厉鼎将酒壶酒杯放到院落见天的圆桌上,便退下了,留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
他倒满酒杯,坐在院子里露天的小圆桌上,不远处便是那棵桃花树,他与夕儿经常在余荫下休憩品茶。
微风徐徐,只剩他一人,记着两人的过往。
对着那棵开的正好的桃花树,他仰头饮下一杯,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流入,他站起身眸光随着飘下来的花瓣流转。
淡淡的花香轻拂鼻尖,他不禁伸手捞了几朵花瓣,凉凉的贴在手掌心。
他眼里流露出思念,“花儿又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他轻声问道。
四周静悄悄的,无人应答,他恍然笑了笑,又倒了一杯酒,拿着酒杯向里屋走去。
这个主屋,他好久没有进来,因为害怕,又抑制不住,所以他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