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月进去合上门，没再往里走。她说：“我待会还要去赵小萍家，不能待太久。你吃过饭了？”

陆寄洲一僵，连赵小萍也能得到宝月的关心，也是，宝月这样好，对所有人都好。

陆寄洲点点头，没说话。

宝月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感觉陆寄洲心情不好，整个人都没精神。

宝月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陆寄洲摇头，轻声说道：“你还是去赵小萍家吧，她很快就回来了。”

宝月张了张嘴，没说话。她看着陆寄洲，两个人一起沉默着，陆寄洲低着头也不看她。

“陆寄洲，有事的话要告诉我，知道吗？不要自己闷在心里。”

宝月有些无力，陆寄洲这小孩嘴巴紧得很，不是自己想说的话，一个字也别想从他嘴里撬出来。

陆寄洲不点头也不摇头，他紧紧抿着嘴，怕自己一抬头，一出声就忍不住想要宝月留下来。

宝月看了他一会儿，打开门走了出去。陆寄洲在客厅里站着，心底一片悲凉荒寂。

宝月去了赵小萍家，给她讲了一会，看了看她的作业，又送了她两本字帖，便起身要走。张梅追着宝月要给她一兜水果，宝月笑着拒了，便走出门。

五楼还是静悄悄的，宝月站在楼梯口望了一会儿，慢慢地走下楼。

此后的几天宝月一个人走着，倒是有男生不见陆寄洲等在楼下，要送她，她笑着拒绝了。

天气渐凉，宝月穿了身杏色棉裙，搭了一个套头的雾蓝色长毛衣，脚上穿了一双黑色长筒小皮鞋。

各个班里正三三两两地聚着说话，赶作业，只听刚进门的学生说了句：“秦宝月来了……”

呼呼地几个人跑到门口看着宝月经过。

“这一身可真靓！”

“她哪一身不靓？”

偶尔几个人酸着：“才多大就整天想着打扮？我妈说……”

“得了吧，你回回考个第一试试，看你妈说不说？”

“对啊，你不还买过跟人相似的吗？”

有阵子兴起一股狂热的秦宝月式穿衣风格。走到路上总有女生大冷天也套着个裙子，可是不是外套不搭，就是裙子不合适。整天想着怎么穿得好看，心思一点没在学习上。

老师们也很无奈。宝月的班主任看着宝月安安静静地背书、上课，课间除了去厕所，去打水，也是在教室里安静地看着书。

班主任很愁，按理说这事跟宝月没太有关系，可小孩跟风，一跟就是一大片，整天有老师暗示他跟他反映。可人家小姑娘老老实实的，成绩也顶尖，这让他咋说。

回家跟老婆抱怨，宋慧芬“啪”地拍他一巴掌，火道：“管什么？人宝月长的漂亮，成绩也好，这些她们怎么不学？穿个衣裳还碍着别人什么事了！”

隔天又有人说起，被宋慧芬唠叨了一晚上的老李发了火：“人姑娘学习好，你们班怎么不学学？有本事就考个第一出来，别总瞅着人穿什么用什么！”

宝月对这些一无所知，她还在想陆寄洲的事，他总不来找她，宝月也没时间去找他。两个人好一段时间没见了。

陆寄洲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除了回家上学校，便是在家里发呆。他想见宝月想得有些魔怔，走在路上也会幻听到宝月喊他，回头却不见人影。

有时实在忍不住，便偷偷地跟在宝月身后看一眼。等她进了大院门，才慢慢走回去。

起风了。宝月在长裙外穿了米白色的套头毛衣，又找了件茶色中长款的薄袄，脖子上围着米色的围巾。

林悦薇起床迷瞪着眼，看着拿着外套书包下楼的宝月，觉得宝月这个爱臭美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她整天听着身旁人秦宝月来，秦宝月去的，简直听烦了好嘛！

等到了学校，林悦薇把围巾拿下来放在桌上，低头在书包里翻着作业本。同桌看了一眼，说道：“林悦薇，你这条围巾真好看，在哪买的？”

林悦薇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奥，这个啊，秦宝月拿给我的。”

“！”再看一眼围巾，更好看了呢！

陆寄洲在门口等着，看着宝月放学后走出门，身后的男生说了什么，她摇摇头，继续走着。

陆寄洲不远不近地跟着，等宝月转了弯，他低着头跟过去，突然被人揪住了耳朵。

陆寄洲惊愕地抬头，宝月一双柳叶眼里盛着水光，脸上也没笑模样，捏着陆寄洲耳朵的手到底没用力。

陆寄洲呆呆地看着宝月，好长时间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宝月了。

宝月捏了捏陆寄洲冰凉的耳朵，两只手捏了上来。“你不是躲着我吗？还跟着我干嘛？”死小孩也不知道戴个帽子。

陆寄洲的耳朵被暖暖柔柔的手捂着，心里压不住的甜，鼻子有些酸。

宝月继续说着：“跟我几天了？之前为什么躲着我？这么冷你不知道戴个帽子吗？陆寄洲，你可真能耐！”这糟心孩子。

陆寄洲被宝月软软地声音斥着，头一次知道原来被骂也可以这么甜，骂他的宝月依然温柔好看得不行。

陆寄洲仰着脸笑笑，一瞬间决定屈服，屈服在这片溺人的温暖中。

宝月看陆寄洲竟然还敢笑，心里升起一股子气。

“笑什么？陆寄洲，我告诉你，这事你不说清楚，我饶不了你。”

这突然开心突然消沉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宝月捏着陆寄洲的耳朵有些暖了，便松开手。

陆寄洲抬手摁住宝月，软软地说道：“姐姐，还冷。”

宝月看着陆寄洲带着水汽的眼睛，手上稍稍用劲儿。什么破脾气，这么气她，还想让他给他暖耳朵？

宝月收回手来往前走着：“自己捂着吧。”

陆寄洲搓了搓耳朵跟了上去。

“姐姐，书包重吗？我帮你拎。”

“……”

隔天，想送宝月的同学看着门口等着的小孩，酸溜溜的。孩子看得挺紧啊。

宝月偶尔会碰见夏旻，夏旻冲她笑笑，一股子痞气。

宝月端着水杯问他：“你天天不学习，能考上高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