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屏山上,一处清净的小院。
院中有个高大青年负手而立,气宇不凡。
仔细一看,眼神却有些呆滞。他叫谢宁,刚穿越到这儿半天。
现在他是玄阳宗一名年轻的天才弟子,宗门所有同龄人的偶像。
他前世经历坎坷,活得很辛苦。对比之下,这简直是梦幻开局。
这还不算完,他的师傅是前玄阳宗主。
在自己一把年纪时,破格跨辈收了他做关门弟子。
大限到来的时候,还把宗主的位子传给了他。明天,就是新宗主的登位典礼。
但他却没有多高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师叔,你在哪呢?”
两个青衣少年兴冲冲走进后院,献宝似的抖开手里一件粉白色的长衫。
左边的少年伸出仅有的一只手,小心地抚平绣着繁复花纹的衣襟:
“都裁剪好了,小师叔再试一下合不合身?”
正经人谁穿这衣服?谢宁心里忍不住吐槽:
“放着吧,我做过那个,晚课就自己去试。”
两个少年恭顺地放下衣服,往外走时有低语声传过来:
“不愧是小师叔,明天就当掌门了,还跟没事人儿一样做晚课。我感觉很受激励…”
谢宁一屁股坐到石凳上。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情复杂:
“我做个锤子的晚课,真希望穿越成你们。”
其实,他现在压根不想当这掌门了。
他已经弄清楚了,现在这个世界的纪年…也来到了2020年。
这玄阳宗又不是搞修仙的,他师傅活了快两百岁,已经是高寿了。
虽然相比自己来的地球挺厉害,但他们还讲究个隐世不出,跟社会严重脱节。
要是穿到古代也罢,现在外面可是花花世界。
窝山里又不能长生不老,后面那么多年捂着发霉?
刚穿越来时的激动窃喜,这就消散了大半。
另外一方面,就是这个天才的现状让谢宁头疼:
同名同姓的原主岁入门,十三岁就开始在武学上崭露头角。
二十五岁,宗门正典〔玄阳功〕修习至层巅峰。
师傅老怀大慰,称赞他“有大智慧”。
但有个特殊的地方:即便修到了玄阳功十层,也只能叫小圆满。
宗门还有一篇〔玄阳真诀〕,虽然只有三层,但相比玄阳功是个质的飞跃。
问题是这真诀修习极其困难,传承过程中似乎又缺失了一部分过渡的方法。
光是入门就要层的玄阳功力,然后他就去试了。
结果功亏一篑,一点都不意外。
历来宗门的弟子,都只敢专心修好玄阳功。
数代以来,只有一个天纵奇才练到玄阳真诀一层,他以为他也行了。
失败后功力还受了损伤,在最近的同级考较中一败涂地。
然而他还不甘心,性格又偏执、爱钻牛角尖。
刚好一点就不管不顾,继续去练真诀。
后面就不用多说了,这些乱七糟的就是谢宁能看到最后的原记忆。
穿越来后摸索半天,又去房间里翻了晦涩难懂的书。什么气沉丹田,运转周天…
经脉中只有一阵时有时无的暖流,想运功试试效果什么的完全没头绪。
也不知是原主练废了还是自己太憨,总之这身体现在就是一副他用不了的工具。
“要不算了,不知道这名头拿外面能不能唬人,想办法溜?”
快乐浪荡一辈子,就当弥补下前世的遗憾…
一只全身漆黑,尾巴上有一撮白毛的野猫不知从哪跑出来,踩在围墙上冲他轻轻叫唤一声。
“煤球,过来!”谢宁招手,黑猫歪歪脑袋,轻巧地跳下来。这是每天到原主这儿报到的常客了。
手上撸着猫,谢宁又意识到个问题:那个撂挑子的师傅还有几个师弟。
虽然已经是长老,不会跟谢宁抢位置,但长老也是有徒弟的。
层巅峰听着牛批,年轻一代里是根独苗。
那些百来岁的师兄们,可跟他一个水平,甚至有的还略强,这能服他?
考较中已经惨败了一次,现在更加随时就会露馅。
“明天就跑路,不…今晚!”
谢宁从凳子上弹起来,忽然又停在了原地。
冬日的夜晚,四周一片黯淡。忽然降下一颗颗明亮的流星,划破天际。
紧接着,又出现一个巨大的漆黑光团,混杂其中坠落而下。
纯粹的黑色,掩饰在夜幕下让人难以察觉。
他之所以能看到,是因为这团流光须臾而至,已经冲到了他身前。
“?我他妈…”谢宁下意识想往旁边滚。刚想动作,心里就是一凉。
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全身僵硬,非但动不了一根手指,还…不受控制往前迎了两步。
“完犊子。”
谢宁大脑一片空白,凄厉的嘶叫声中,有什么东西一头钻到他怀里。
瞬间的分神,黑色光团迎头罩下来,一只眼中忽然传来钻心的刺痛。
预想中的粉身碎骨没有出现,失去意识前,他只看得到一片猩红的混沌世界。
如果现在有人站在旁边,就能见到一层淡淡的黑光将他笼罩、紧紧束缚。
不知过去多久,黑色流光尽数钻入体内,他软绵绵倒在地上。天边雷电交加,滂沱大雨落下。
——
“小师叔,晚课还没做好?”
两个青衣少年在外头喊了一嗓子,半天没人应声。
走进来看到躺着的谢宁,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搀起来拍拍打打。
谢宁睁开眼,头疼得像扎进了无数根钢针。
断臂少年忽然惊道:“小师叔,你身上!”
“怎么了?”“好像,被雷劈了似的。”
另一个沉默的少年杵了他一下,吃吃道:“别…别胡说!兴许是渡,渡劫。”
谢宁没心思听两人贫,他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
浑身冰冷,小腹处隐隐作痛。那点微弱的气息流转…干脆一丝一毫都没了。
“为什么,穿越一趟就这么难?玩我?”
他满脑子心灰意冷,“天才”真不是好当的。
“小师叔,你还好吧?”断臂少年忧心忡忡看看他,低下头嘟囔:“祖师爷保佑,小师叔千万不能有事…”
谢宁意兴阑珊地摆摆手。颓然坐了一会,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祖师爷怎么称呼?”“玄阳大帝啊。”
少年们又紧张起来,这种知识都能忘了?
“小师叔,要不把长老们请来给你瞧瞧吧?”
谢宁挥手把他们往外赶:“不要啰嗦,你们不困?睡觉去。”
两人一步三回头走出来,断臂少年对同伴指指脑袋:“你说,小师叔会不会?”
“别,别扯淡!让小师叔自己静静…”
院外山腰处,一道身形隐在树下抬头上望,眼神迷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