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若真如此,确实有些不自量力。”司乐坊的人点头应道。
他已是司乐坊的四阶乐师,以线为弦的这种事情古书中不是没有记载,琴弦也本就是以蚕丝制成。
但以羽线为弦,又没有琴身来支撑这样的事却是耸人听闻的,就连司乐坊的五阶大乐师也从未真正尝试过。
他们日日接受规矩统一的训练,指法技艺都极为标准,对这种浮光掠影的歪门技艺,很是瞧不上。
想来这东宫太子也是穷途末路了,只好出此下策给大家取个乐就算完了。
那古琴定徵之法都是极为繁琐复杂的,一个不学无术的东宫太子又怎么可能在这大殿之上就完成呢?
他想着想着,眸色中不免也跟着僖贵嫔露出一抹轻视的意味来。
正在大殿中这些心怀鬼胎的人都等待着东宫太子出丑之时,沈长安忽然抬眸笑着说道:“早就听闻三姐姐近日来苦练琴艺,我接下来只用这一根线来作曲不免单调,不知三姐姐可愿与我伴和?”
林曼荷微微有些吃惊,林婉萦这阵子虽然被她要求着苦练琴艺,但为了给众人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这件事除了沉安阁和僖贵嫔几乎没有人知道,怎么如今东宫倒是知晓的这般清楚?
而旁人听闻沈长安此言,却都是把注意放在了用一根线来作曲这句话上了,众人脸色不免惊骇,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东宫这到底是在摆噱头还是认真的?
僖贵嫔则是微微一怔,东宫自己要求和林婉萦同台演奏自然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她还怕若是东宫表现的太丢人,被林婉萦的一曲狠狠地下了面子,皇后日后还要来找她的麻烦呢。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人人脸色各异,如同五颜六色的调色盘,沈长安瞧着觉得煞为有趣。
林曼荷静了片刻之后,迎着沈长安带着淡淡笑意的眸子,恭声说道:“承蒙太子殿下相邀,是婉萦的荣幸。”
说罢她便打发了侍女去取来林婉萦的筝。
僖贵嫔扶了一扶自己的鬓发,妩媚一笑说道:“太子殿下真是好本事啊,用一根线来演奏,莫不是在说笑?”
太后一时面色也有些迟疑,活了这大半辈子,以线作弦的事情她还真没见过,纵是宫中最好的乐师,弹奏那些荡气回肠的琴曲也离不开好的古琴相伴,何况如今那被紧紧系在案上的,真的是一根线呢。
皇帝瞧着一殿人大多等着看笑话的神色,面色倒是稍稍严肃了些。
身为一国储君,确实不能如寻常小儿一般出了差错用开个玩笑的方式就算了。
皇帝淡淡说道:“太子,你不要胡闹。”
太后一时有些不喜皇帝的语气,开口解围道:“皇帝!今日中秋宴本就是要大家聚在一起高兴高兴的,卿卿便是惹得大家笑一笑,哀家也开心得很!”
皇帝听闻太后这般说,皱了皱眉,指着那线问道:“那这一根线如何演奏啊?”
沈长安无辜地抬眸笑了笑,手指转瞬搭上了那根紧绷的凤尾羽线,素手轻扬,一声清明的琴音传入了众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