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等孵出恐龙，妈妈才看。乖，跟妈妈去买菜了！”看着余小海一脸认真兴奋的样子，田翠花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性子，柔声说道。

“哦，好”

田翠花牵着余小海的手慢悠悠地去上街。

一路上，阳光普照；温润的风吹得人儿醉！

田翠花的心里是欢喜的。余小海感受到母亲手掌传递来的温度，自己的心里也是欢喜的！

一进入菜市场，田翠花的眉头不禁就蹙了起来。她望着地下黑沉沉的泥土；闻着空气里飘着的肉腥味；再看着一脸憔悴购买瓜果蔬菜的师奶们；再瞅着饬鱼的大婶满手的血腥，田翠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小海，你知道现在要好好读书了吗？”

“嗯！为什么？”余小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解地问道。

“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才能让你出人头地啊！否则，你只能在如此坑脏的地方买菜或者。。。。。卖菜；你只能在如此落魄的地方生存。你看生活有多艰辛啊！”田翠花拉着余小海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教道。

“妈妈，生活在这个地方不好吗？我觉得很开心啊！”余小海昂着头，一脸地疑惑。

“不好！屈居人下有什么好？小海，你要做人上人，不是人下人。穷是很惨的一件事！吃不到好东西的！”

“哦，好”余小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其实，田翠花的话，余小海有一大半都没有听懂。只是“吃不到好东西”这件事，他是深有体会，所以有一点点懂了。

不过一会，余小海忽然抬起头，随手一指，指向了肉摊边穿着带着血渍的污泞的围裙；靠在竹竿上，正在认真阅读的猪肉荣，大声喊道

“妈妈，可是猪肉荣叔叔也很爱读书啊！但是，他依然在这破烂的市场卖肉啊！知识没有改变他的命运啊！你看他正手拿着书认真地读呢！”

猪肉荣听见余小海的喊声，像一个树懒似地慢悠悠地抬起头呆呆地望向余小海这边。

“瞎喊什么”田翠花用力拽了拽余小海的手，小声责备道。

“猪肉荣，早上好！”

“猪肉荣，你又读书啊？”

“嗯。对啊！”

不断地有行人跟猪肉荣打着招呼。

猪肉荣都温和地点点头。

“妈妈，我听说熊大的爸爸是很好的大学毕业的哦！但是，他依然在这坑脏之地卖肉哦！”余小海抬头望着自己的妈妈，眉毛贱贱地乱挑。

“这。。。。。。”田翠花顿时哑口无言。

“让你好好读书你就好好读书就对了。哪那么多废话？真的是孺子不可教也！哎。。。。”田翠花忍不住给余小海头上一个爆栗。

“哦”余小海把头一缩，乖乖地“哦”了一声。

被妈妈打后，余小海顿时觉得通体舒畅！妈妈终于打我了！世界终于正常了！耶！

就在余小海沉浸在自身的喜悦的时候，田翠花忽而感到自己的双腿之间一股热流从上而下流淌出来。她猛地拽住余小海的小手，眉头紧皱，大口喘着气，艰难地说道

“小海。。。。。妈妈。。。。快不行了！妈妈感到好痛啊！”

“妈你怎么了？”余小海吓得不轻，手腕感到一阵钻心的痛，大声急切地喊道。

“妈妈，要生妹妹了。赶快回家找。。。。。你爸！快啊！”

“哦，好！妈妈，你要挺住啊！猪肉荣叔叔，你可不可以帮我照顾好我妈妈？我回去找爸爸！我妈妈要生妹妹啦！呜呜欧。。。。。”余小海惊慌失措地跑到猪肉荣面前，拉着猪肉荣的衣袖，哭着问道。

“好好好！你赶快去吧！”猪肉荣不慌不忙地地从肉档里走出来，弯下身子，安慰着被吓得惊慌失措的余小海。

“都这个时候了还磨蹭啥！背着去医院了！小海，你赶快回去找你爸就告诉他到县医院找我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潇洒姐突然出现在人群中间，风风火火地朝田翠花身边奔去，弯下身子，把田翠花往身上一背就飞快地往外跑。潇洒姐边跑边嘱咐着傻愣在那里的余小海。

“哦哦，好”余小海闻言，泪眼婆娑地回答道。

潇洒姐背着田翠花跑到大路中央去拦黄包车。等把沉沉的田翠花扶上黄包车，潇洒姐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潇洒姐，谢谢你！”田翠花满头大汗，非常虚弱地说道。

“翠花姐，跟我客气啥！快别说话！留下力气去生孩子了！”

田翠花不再说话，只是虚弱地把头靠在潇洒姐的肩膀上，身子随着黄包车的颠簸微微地震荡。

余小海这边则懵叉叉地回去找爸爸。

余万顷此时正斜倚在一块土黄色的石头上，跟一个中年妇女大着嗓门插科打诨，吹牛自己年轻时多么地英俊潇洒貌似潘安。

中年女子则捂着嘴窃笑着说道：“余大叔，你又吹牛！哈哈哈哈。。。。。”

正当余万顷将要为自己辩驳的时候，忽而看见自己的儿子昂着头撇着嘴，哭的稀里哗啦；哭声响彻天际，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

余万顷见此情景，心中一阵纳罕，赶快上前询问情况。余小海哭的抽抽嗒嗒，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余万顷半个字也没听懂，只是最后弄懂一个意思就是老婆在医院，要去医院。

于是，余万顷和余小海则慌慌忙忙地往医院赶。两个人刚走近医院的产房就听见田翠花歇斯底里的叫声响彻云霄。来往的行人都被声音震得两颤。过了许久许久，两个人终于听见一阵婴儿哭啼。

余万顷一听见婴儿的哭声顿时激动得老泪纵横，左右走动着，嗫嚅道：

“生了生了”

田翠花被推出产房的那一刻，余万顷赶忙跑上前去弯着身子，扶着推车，一个劲地叫“老婆”

田翠花虽然刚生了孩子还没多大力气，但是依然使劲全力横了他一眼说道：“老婆什么老婆？没事干，叫魂呢！你老娘我还没死呢！”

面对老婆的呵斥，余万顷立刻吓得收住了声，乖乖地跟着老婆走进了病房，默默地前前后后打点好一切。

待一切打点妥当，余万顷则悄悄地走近病床前，静静地看着抱着孩子的田翠花，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