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的火势不断蔓延,烈焰很快吞没了整个一楼。霎时间热浪逼人,火光将管家伯纳尔那张兽鬼的丑脸映照的格外狰狞。
面对步步逼近的管家兽鬼,布莱斯依然是站立在原地无动于衷,只有他的手不时有些微微颤抖。
夜风卷着滚滚烟尘向周围袭来,将布莱斯连同管家兽鬼一起淹没在黑烟里。
兽鬼的眼里失去了目标,它疯狂冲上前将布莱斯附近的黑烟拍散,而人却在原不见了踪影。兽鬼缳首四顾再也找不到两人,焦躁的它仰天发出嘶吼,发泄胸中对于猎物失踪的不满。
突然,一把持有银色餐刀的手透过黑烟刺进管家的脑袋,这是布莱斯惯用的偷袭伎俩。但出人意料的是管家兽鬼似乎跟此前被他杀掉的同类有着极大的不同,它的头骨坚硬如铁,布莱斯的银质餐刀刺破皮肉后便被挡在这里,难进寸许。
故计难施,反倒是被它借助这次袭击,差点逮住了布莱斯。擦着头皮惊险地躲过了袭来的五根利爪,在烟雾的掩护下,布莱斯又潜行了起来。
管家兽鬼那低劣的智慧难以寻到对方的踪迹。
一阵风刮过,身边的烟雾似乎淡了不少,兽鬼立马觉察到自己的侧面隐约中浮现出了一道身影正在企图靠近自己。
它迫不及待地朝着对方扑去并且挥出了自己的利爪,可惜他依旧扑了个空。
而在它失误的同时,电光石火间从身后窜出一把银叉,于空中划出一道银白的炫光刺入了它的眼眶。这还没完,得手后的布莱斯迅速用力,将餐叉挟同着它的眼球连根给挖了出来。
剧痛迫使它伸手捂住受伤眼眶,左爪则胡乱地向四周挥动。像驱赶苍蝇一样,要想将袭击自己的猎物赶走。可是人还未伤到,爪子上却又是一痛。当他反射性将左爪缩回时,上面赫然钉着一把银叉。
一次次被戏耍的愤怒,这让管家兽鬼的怒意涨到了极点。它开始不顾一切地在黑烟内四处冲击,可是终究是毫无所获。
它激怒地将碍事的餐叉从手上拔了出来。
趁着他拔出餐刀的机会,布莱斯却又再次出现在它的面前。这一次,他将一物狠狠地塞进他的眼眶内,连带着挤压出了大股血液。
“吼!”
创伤再次被掀开,兽鬼的怒意被激发到了顶点。它恨不得立刻撕碎这个杂鱼。
由于烟雾变薄,泰纱也借助这个机会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只见她口中念出一段繁杂咒语,食指就那么随意地对准布莱斯。
顷刻间,冷意袭身。布莱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就像再次被安娜固定住一样。身体的动作出现滞缓,开始跟不上思维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兽鬼的利爪朝自己挥来。
对策瞬间在他脑海中一闪,当下便决定不做任何抵抗,然而让自己的身体顺着挥来利爪被拍的翻滚出去,肩头被划开了一道血痕,一股血腥味迅速涌上了口腔,但疼痛也为他解开了束缚。
脸上勾勒出一个计策得逞的惨笑,布莱斯顺着烟雾滚了进去掩盖自己。不过这次他选择抱起躺在地上的安娜,借助着黑烟的掩护让自己躲到更远的地方,因为待会儿某个糟糕的东西就快要出来了。
突然掀起一股巨风将更多的烟雾席卷到了空地上,让泰纱和神父都再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管家兽鬼,则在那里痛苦的嘶吼着。
它愤怒地抠出被强塞入眼眶的异物,啪地一声扔到地下。这是一只被血液染满的口袋,里面的东西它扔地散落开来。
是几根碎骨,还有揉成一团的粉末,以及一截残留血迹的手指。不过切掉自己的手指是真的很痛,一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要想召唤怨灵,要准备一只巫术袋,里面放有木炭、蜡油、女性的毛发。还必须要有...一截新鲜的手指,最后必须将它们一起浸泡在血液中。听着,这个方法太过邪恶了,不要去尝试它。”
这是不久前,布莱斯从神父那里打听到的唤出怨灵的方法。
起初只是打算将它作为一个预防的手段,毕竟后两个条件实在不好满足,特别是手指那一条,还得要新鲜的?那到底该切谁的?
布莱斯的手段还是太少了,如果能将贺姆斯的金币给带出来,那遇到这些兽鬼只要自己带上手套,挨个碰一下。很快就可以收获到一堆被料理干净的肋排和肉块。
可惜事态发展到现在,还留给他的选择已经很少了。
要么他就得看着神父他们被杀,然后自己灰溜溜地跑回城堡搬救兵,可到时候泰纱这个老女人肯定已经说不准跑到了哪里。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让自己保全性命离开这里,他甚至暗骂过自己的老师,为什么会让他来处理这个狗屁的闹鬼事件。
布莱斯既不是冷血,也不是狂傲自大的蠢货。他很清楚自己的极限,他清楚地考虑过该如何解决这里的问题。他小心谨慎地选择最稳妥的办法,为了尽量减少可能付出的代价。即使他的选择很可能让目标提前发觉而逃跑。
所以当布莱斯的计划被泰纱识破时,他宁愿顶着风险去刺杀了她。他失败了,而且这一次失败搭上了这个农庄所有普通人的性命。
他只能救了他唯一能救的人。而其他人的命运,他已无能无力。
由于布莱斯提前考虑到了最糟糕的状况,所以对于失败,他认为自己应该没有犹豫,也不会懊恼,接下来只会继续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但当面对萨缪尔神父的指责时,他才清楚地了解到自己内心的感受——耻辱。
耻辱的本身并不是因为失败,而是那些替自己承受了失败代价的居民们。
耻辱让他丧失了自己原有的作风,甘愿用自己做诱饵让老神父带着那个令人讨厌的克罗德逃走。
所以当老神父被抓的时候,其实在他的心底就已经没有了选择。他不想再一次让别人代替自己承受失败。
他选择不论代价。所以他切下自己的左手小指,这样做对他战力影响最小。他也考虑了挟持安娜的可行性。
也许正如泰纱所认为的那样,他开始不折手段。
但真实的情况却是布莱斯当时其实根本还没有办法去判断安娜的重要性。
对于安娜本身可能存在问题这件事,他怀疑过,但却无法证实。所以当时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她,等待火焰将整座大宅吞没时,那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可印在脑海里的某种观念让他无法去坐视一个年幼的女孩在火场自生自灭。心底也还藏着一股希望,希望她是这个农庄最后的幸存者。
当他低头见到女孩露出那副令人胆寒的面孔时,懊丧大于恐惧。
布莱斯无奈地掀开自己的底牌——唤醒潜藏于灵魂中的远古祭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