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深蓝色,上面布满了星星的网。
月色之下,白家小院儿。
厅堂里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上至白家家主白敬城,下至仆人丫鬟,都喝的东倒西歪,甚至于嘴里开始胡言乱语。
也就这小院里还算宁静。
当风扫落了树叶,又急送浮云掠过天空之后,月亮便似乎在苍穹飞驰,闪烁的月光把神秘而又变幻莫测的大地照得乍隐乍现。
银色的月光照在桌子上,李长川与莫空月相对而坐,姿态一点儿称不上端正,一人一壶酒,对酒赏月。
“空月,你说这桃花醉怎么样?”
“着实算不上什么好酒。”喝过美酒无数的莫空月如实回答,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乡村野酿。”
李长川没有反驳,他侧躺在地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提起酒壶往嘴里倒酒。这酒味道和前世几十块钱一瓶的果酒花酒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加粗糙,不过他却觉得不错。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虽说一起喝酒的这个混蛋不仅是个混蛋,还是个满身邪气的杀胚,但也挺好,起码喜欢喝酒,而且勉强跟他算是同道。
李长川说道:“这辈子没喝过什么好酒,上次喝好酒,还是在公司年会的时候喝的茅台,说实话,味道也不怎么喜欢,反倒不如这桃花酒好入口。”
没太听懂的莫空月也没在意,他嗤笑一声,说道:“有机会来新月城,我请你喝最出名的仙人醉,保证让你喝完了之后,再也喝不下其他的酒。”
李长川举了举酒壶,虚空中与他碰杯,说道:“一定。”
莫空月道:“今天你有一事做的不对。”
李长川道:“哪里不对?”
莫空月道:“做事就要做的彻底,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今日你放了江无情和江家中人,来日等你离开了这汀兰郡,或许一时之间他们会有所顾忌,但时间久了,这白家自然是大祸临头。再者,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行走江湖,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若是你死了,或是落难了,白家又怎么办?”
李长川想要反驳,可是却说不出话,因为他也觉得莫空月说的有道理,可人生百年,世间万事,谁能做到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而且就算没有江家,这世间自会有其他的恶人,他固然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汉,又能护佑白家一辈子不成?
他自认是个凡夫俗子,虽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魔头,但仍不想双手沾染太多血腥,只得倒酒入喉,对着月亮唉声叹气。
“我白家自然有白家的活法,还请莫公子放心。”
说话的是白梅妆,她提着宝剑从厅堂里走了出来,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内丹运转之下,酒力尽数消散,所以此刻也算得上清醒。
莫空月看着她,忽然调笑道:“真是个绝美佳人。”
白梅妆微微皱眉,却没有说话,她听说过莫空月,月下独酌,狂剑墨羽,魔道巨擘……亮堂堂的名号能说出来一大堆。
而她师承青城山,在这江湖上也是叫得出名字的名门正派,最不屑于与这等魔道修士为伍,若是平时遇到,不刀剑相向已是极为克制。
可是她也清楚,以自己的武功,想要对付莫空月,还不知道早了多少年。
李长川见白梅妆过来,端正坐好,恭敬行礼,笑道:“天色已晚,白姑娘怎么不回去休息?”
白梅妆脸上挤出一抹笑意,摇了摇头,说道:“睡不着,这两天,我决定带着家人去青城山投靠师门,有了青城山庇佑,想必这江家也不敢过多造次。”
李长川笑了笑,说道:“白姑娘放心,江家一群宵小,若是胆敢造次,我就提着刀杀上门去,先从东边砍到西边,再从南边砍到北边,保证让他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听他的语气,显然是已经有些醉了,可即便是这些醉话,白梅妆听在耳中,记在心里,仍是觉得有些心底发颤。
魔道。
如此行径,唯有魔道中人才干的出来,莫空月是魔道也就罢了,难道李泽也是魔道?也对,如果不是魔道中人,两者又怎会如此投缘的在一起喝酒?
白梅妆心中叹气,毫无办法。
师父灵芝仙姑曾经告诫他,行走江湖,如遇魔道中人,一定要替天行道,杀干杀净。可如今她又能如何?别说她的武功低微无法成事,就是她自己的心里,都生不起对李泽这位魔道中人的半分敌意。
她说道:“李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李长川醉酒之中,眼神迷蒙,又抬头看了眼月亮,笑道:“没什么打算,云游江湖,好好看一看这偌大的世界。”
听了这话,白梅妆心中有愧,但也安心下来,说道:“李公子既然要走,那么梅妆也就不强留,在此敬您一杯。”
两人对饮,一旁的莫空月拍手直笑,说道:“我看你们郎有情,妾有意,不如原地成婚,我还能喝上一杯喜酒。”
此话一出,白梅妆顿时羞的满脸通红,下意识的出手,一剑刺向莫空月的喉咙,可谁知下一刻,剑尖就被莫空月双指夹住,任她怎么用力,宝剑都夺不回去。
她恼火的说道:“放手!”
“不放。”
“不放手我就杀了你!”
“来啊,杀了我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三天后,白梅妆一家人搬走了,莫空月也走了,不过李长川并没有立刻走,他坐在一棵槐树的树枝上喝桃花酒。
莫空月问他,既然对白梅妆有好感,为什么不追过去,他说追什么追,男人对漂亮的女人有好感不是很正常的事?
莫空月当时只摇了摇头,说了句搞不懂你,如果有空,来新月城,请你喝最好的酒。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就走了,李长川反正一点也不想他。
七月的微风,飘着道边槐花的清芬。
李长川靠在树枝上,嗅着花香,喝着美酒,心里空空如也。
他低头说道:“喂,瞎子,前面有块石头。”
路过的书生眼上绑着一白色飘带,手中拿着一根盲杖,笑着道谢,紧接着说道:“公子,敢问这里是什么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