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不要笑场!”
这声音临近破音的边缘但又好像被一股气流给牵制住,具有一股震慑力,将整个排练厅嘈杂的声音压得鸦雀无声,顺着声源,目光落在角落的一对男女身上。
男孩留着干净的短发,剑眉下是一双乌黑深邃的桃花眼,光洁白皙的冷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他的唇很薄,宛如一条锋利的刀子。
他正坐在角落的道具箱上,一双长腿慵懒的自然的垂放在地上,而面前的女孩正在劈头盖脸的骂着他。
她叫韩叙,新来的演员们都知道,她是这个剧团里最“不受待见”的人。
这已经是他们第八次因排练而吵架了,自打他们合作以来,排练厅就战火连连,有时冰封千里寒冰刺骨,有时一人一把火,烧的是砖瓦不生,殃及池鱼。
一瞬间空气凝固般,他俩的火力再一次到达了极点,好像比上一次炼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可人群的目光却丝毫没有要散去的意思。
“TiMi”
这个耳熟能详的开场白过后就是男孩们的狂欢聚会,然后就是搭档们叫魂的模式。
可按现在这个状况好像开局的不是时候,这马上要开打的时候来这么一下,好像并不助长军威,相反,这很削弱气势!
宋易合无辜的双手捧着手机,一泄气,将整个人靠在墙上。
“每次排练不是打游戏就是笑场!你要是不想演就去找老傅说清楚!别在这浪费我时间!”韩叙的声音跟刀子一样,一改往常女中音的胸腔发声,改用头腔共鸣,直冲天灵盖。
正有此意!
宋易合在心中呐喊了一万遍了,可嘴上却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韩叙是个急性子,只要自己不说话就能够把她给憋死,哪怕先把自己憋死。
气氛陷入了僵局,人潮又恢复了原本的嘈杂,大家各自匆忙的排练对词,不大的排练厅内再次被声音灌满,又好像比之前的声音更大了些。
这几天的排练厅像块蛋糕一样被演员们划得大小不一,来的早的索性将整个场地占了一大半,堆满了他们的演出道具,来的晚的也就只能在角落里对词,运气稍微好一点的还能有把快要散架的板凳坐着对词。
按理说韩叙肯定是占了场地大半的那个人,可是搭上了宋易合,韩叙再怎么势利也只能被挤到角落吃灰。
韩叙性子急躁,宋易合恰好相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宋易合往往卡在韩叙演完三四遍“独角戏”后姗姗来迟,然后敷衍的对词,顺便开一盘局。
韩叙也是软硬都使了个遍,照样没把宋易合这个祖宗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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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易合考核又倒数哎。”严硕在宋易合耳后喃喃自语,生怕宋易合听不见。
他比宋易合还大几岁,算是宋易合的前辈,因为两人总是约在一起打游戏,所以他俩的关系也就是这样越来越深。
严硕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亲切感,一头利落的短发,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双唇这时却因游戏的胜算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两人坐在窗台正对的桌上打着游戏,严硕穿了件卫衣,袖口扯得老高,很自然的躺在狭小的桌上,宋易合坐在他前面,斜射进来的太阳光线照在身上,跟发光了一样。
“无所谓!”宋易合不以为然,“反正演大戏照样轮得到我!“手中的游戏打得流畅利索,整个人就散发着俩字:
自信!
“您是大艺术家”严硕吹捧道。
宋易合手速越来越快,他的眸子不停地来回上下闪烁,屏幕的冷光红光打在他的脸上红红绿绿的。
鬼一样。
“别玩了老傅来了。”严硕立马收了手机,扯下袖子用胳膊肘推了推宋易合。
宋易合抬头扫了眼,又马上低下头去。然后就听不见任何来自凡尘的声音,只感觉到身上的光被乌云一点点遮住,然后又传来几震雷声,伴随着整齐响亮的噼噼啪啪的闪电声。他对于今天的室内晴转雷阵雨并不关心,他更在意自己手上的游戏。
“韩叙宋易合”
没动静。
“宋易合?”
乌云好像开始散开了。
“宋易合...”
严硕的声音从牙缝里出来。
“宋易合韩叙一组!”
宋易合气急败坏,手里的手机沦为了板砖被甩在一旁,“我靠!死了!”
在一阵伴随难听词汇的骂骂咧咧后,他终于肯抬头了。
“臭小子!你这次考核成绩那么差你还好意思在那玩儿!”
老傅的声音劈开了一条道,他怒气冲冲的瞪着宋易合,人群两排站着看着他。
“不是!不..我...?”
挣扎着试图狡辩好像冒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这次你在国内老老实实演话剧,和韩叙一组。”老傅好像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降了一种音调。
“凭什么!”
不是为什么,而是凭什么。
“凭你成绩差!”
心电图都不敢这么玩,宋易合浑身一哆嗦差点归西。
“你说前几次月测那么糊弄就算了,我当你刚毕业的小屁孩玩心还没收回来,你看看你这次成绩!是不是太过分了!”
要是老傅面前有张桌子,估计掀了。
“...“
“我看你还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别以为入团了就是终点,新演员三年不上台!”
谁说的!宋易合不照样三个月就上了,虽然不是什么大男主,但好歹也是个角儿。按理来说新人演员都是从儿童剧开始磨炼,可到他这就直接冲了个大型巨作的配角,还算是个像样的角色。
确实,宋易合在这届新人里真是个不错的苗子,要个子有个子,要嗓子也是一副老天爷赏饭的好嗓,形象也不输给镜头演员,说不定在剧团混个几年真去娱乐圈发展了。
但就是这个脾气啊...
“凭什么和韩叙一组啊。”宋易合小声嘀咕,口气中充满了不满,还有一丝不屑。
他们俩关系不好人尽皆知。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自从老傅当团长这么多年来,像宋易合这样的混账小子还真是第一回碰上,这么的不服从管教,但没办法啊,他这“型号”在台上确实吃香,还是个年轻人。
老傅没有理他,接着交代了一些关于比赛的事项,视察了一下排练厅的卫生后就走了。
人群也开始渐渐散去,窗外头的太阳也褪去了,突然想起今天早上的天气预报,好像是晴转多云。
可天气预报是一向不准的,今天怎么妖风阵阵?刮得人冷飕飕的,看不清远处灰蒙蒙的云雾,看起来再过一会儿就要下雨了,忽然想起自己没带伞,今天刚洗的衣物没有收进来,晚饭也只能叫外卖了...
“一会儿留下来。”
韩叙站的老远对着宋易合说,她的的声音很好听,就是电台里讲晚安故事的声音一样,温温的。
宋易合本能的想拒绝,窗上已经噼里啪啦的打上了水珠,算了,反正今晚回家也拯救不了那些湿了的衣服了。
严硕趁韩叙走后才凑过来幸灾乐祸:“大艺术家不仅没法出国,竟然和韩叙分到一组了。”
虽然宋易合知道老傅肯定会拿这次的考核成绩来说事,罚肯定避免不了,但是跟韩叙一组,这罚,真挺重的。
严硕把手搭在宋易合的肩上:“你这次和韩叙一组挺好的,她还能带带你。”
“谁带谁还不一定呢!”宋易合不屑的把严硕的手拍开。
严硕无语了,嘴角扯了扯,重新换了只手搭在宋易合的肩上捏了捏,感叹道:“年轻人啊。”
宋易合知道严硕又要开始给他灌输大道理了,索性直接把他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开局吗?”
严硕收回了手,摇了摇头,认真严肃的背身走了两步:“排练去了”
然后转身得意洋洋的笑道:“我们组,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