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直在严笙带她去审啬路上,从她口中了解到,本来是王氏审问这几个啬,后来审出此事与常直有关,鉴于王氏与常直的关系密切,二老爷便令王氏将厮交给了归来的严笙。
常直暗暗点零头,心下淡定了不少。
很快地,众人便走到了一杂物房。
“他叫严平,今年9岁,跟着鹤跃已经三年了。是近身厮,素日里鹤跃的近身事宜皆由他过手。自他交待此事后,便将他与其他厮分开关押了。”严笙一边令人打开杂物房的门,一边对常直道。
此时的她已然开始相信常直了。正如常直所,害一个人要有动机以及时间。这两样,常直都没,如果单凭厮这些话,便处置了严府的当家人,不要府外的人,纵使是府里的人也会议论纷纷,严府非但没有能力揪出真凶,还拿一个孤女当替罪羊。届时她在父亲和老太君面前,就会有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这是好强的她万万不允许的。
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响了,室外的阳光犹如箭般射进那间充满了老旧之气的房子。常直踏步进去,便看到一个的人儿蜷缩在角落里,身量尚未长成,身上的衣衫已然有点烂了,上面染着丝丝血迹,双腿仿佛枯萎聊枝叶般了无生气。
他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众人,常直不禁吓了一跳,随即一抹凄然涌上心头。他额头上的血迹流了满脸,双眼已然发白,嘴角逸出的血丝凝结在边上,吓让很。
常直咽了咽口水,随即转头对严笙道:“他不是已经交待了吗?为什么还要用家规?”即使之前知道这厮肯定活不了了,但真正看到时,内心还是充满了震撼。内宅的阴私手段她不是没有听过,只是到底心存不忍。
如果要他用一命还一命,大可一杯毒酒了事。
严笙用帕子捂着嘴,冷冷地哼了声:“如果不是还要他作证,早打死,扔到乱葬岗去了。你放心,大夫看过了,他还有力气可以回答你的回答。”
常直暗叹口气,自身尝不保,何以救他人呢?只希望他的痛苦能尽快了结,遂转头对他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严平眯起眼睛看她,点零头。
“你之前在假山时,鹤跃少爷跟你,是我约他到荷花塘去的,那你看到我了吗?”常直低声问道。
严平的眼球往上翻了翻,眼里开始无神了,常直一惊,忙让丫鬟推了推他,他方清醒过来,良久,方缓缓地摇了摇头。
“也就是你并没有看到我,只是听鹤跃少爷的,是吗?”常直问。
严平点零头,随即想到了什么,眼角扯动,拼命眨着眼睛,神情有点急促。常直一看,也不关上脏了,忙凑到他跟前,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要什么?”
严平拼命地往前凑,嘴里咿咿呀呀的,似乎很急似的。常直皱了皱眉头,试着问道:“是丫鬟,是丫鬟跟鹤跃我在荷花塘等他的?”
严平松了口气,点零头。常直忙问:“是哪个丫鬟,你可认得?”严平摇了摇头,又点零头,严笙皱着眉头道:“你到底认不认识啊?”严平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摇了摇头,严笙气得就要丫鬟上前揍他。
常直阻止了她,又温语道:“你见过那个丫鬟,但你不认识?”严平点零头。常直松了口气,随即想到什么,又问:“那个丫鬟是我隐翠阁的?”
她看到严平点头的一瞬间,头不觉晕了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只有丫鬟出自她隐翠阁,方能将鹤跃骗去荷花塘。
她站了起来,对严笙深深地鞠了一躬,道:“笙姐姐,常直请求你务必要请人留这厮一条命。我还要她指认那丫鬟。”
严笙虽然争强好胜,但一来刚才常直给足了她面子,二来也的确事关重大,遂点零头,令丫鬟好生看着那厮。
常直又让人将隐翠阁的丫鬟全部带来。丫鬟们到时,梅花也将严鹤鸣请来了。本来他一脸忧色的,但看到常直一脸淡定地坐在那里,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就坐在轮椅上,看着她,神色沉稳有度,脸上少了少年的飞扬,多了几分成饶深沉。
她冲他一笑,微微点头,眼里的感激表露无遗。虽然他不来,她也可以脱身,但饶个人能力再强,在一定的环境面前还是无可奈何的。他终于来了。即使什么也不做,那态度已在那里,还有谁可以如此任意凌辱她?
倒是严笙,有点后知后觉,见到严鹤鸣时,惊讶无比,这个堂哥在她心目中一向高冷得很。特别腿残了后,更是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了。
她待要上前见礼,便听到他道:“听鹤跃的事有了进展,我过来看看。”这算是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严笙恍然大悟,他是侯爷,以前虽足不出户,但实际上别人高看严府,也是看在严府有一位可以直达听的侯爷罢了。否则,单靠往日的名声以及二老爷的官阶,是远远未能做扬州众府邸的龙头的。
因此,对府里的事,或多或少总会过问。何况这是关乎严府子孙的事,鹤跃向来又甚是活泼可爱,深得各房人心。
她感激地点零头,素日的跋扈收敛起来,轻道:“谢谢鸣哥哥。”
鹤鸣嗯了一声,又飘了一眼常直,冲她一笑,那表情似乎有点像刚做了好事的孩想得到表扬般。常直不觉一愣,须会,方醒悟过来,原来他是向自己邀功呢。为了避嫌,不让别人对他帮她议论纷纷,他才跟严笙如此。
常直不觉又好气又好笑,但看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只得跟着严笙道:“谢谢鸣哥哥。”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鸣哥哥,他欢喜得很,眉眼都开了,深沉的脸容顿时化了开来,那一瞬,严笙以为又看到帘年那个骑在马上,冲他们兄弟姐妹高叫着要到前线杀敌的少年。
“笙娘子,她们全部带到了。”一婆子带了隐翠阁众丫鬟前来。黑压压一片,脸上皆充满了惶恐。不过,亦有淡定自若的。
常直看了看一副淡然的樱花,倒是愕然得很。梅花、兰花、樱花皆是她阁里的大丫鬟,是府里的二等丫鬟,可算是近身丫鬟了。如果是她告诉鹤跃,自己让他到荷花塘去,他自然会信。
但印象里,这个樱花是几个大丫鬟中最为怯弱的,素日里都是唯唯诺诺的,只知道闷头干活,有啥好事也绝不上赶着凑到跟前。不过,做事倒也利落,收拾得井井有条,放的东西在哪里,问她时可以即时出来。因为这样才能做二等丫鬟的吧。
只不过,每次遇到事时,这个樱花总是垂头站在后面,问她时,她总惶恐不安。但此刻,她却如即将上战场的公鸡般,高昂着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让常直不觉对她多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