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掌一听此话,脸都变了。她发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里充满了哀求。百合一听,知道其中有猫腻,报复心上来了,忙问道:“娘子,她当时在哪里呢?她不是在你身边吗?”
崔钰儿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不要以为这就抓住了她的把柄,然后可以要挟或者报复了。你们两个都是表哥送给我的大丫鬟,我自然一视同仁。你的事我不会,她的事我也不会。”顿了一下,又道:“这样吧,等会她们若问起,你们就你们都呆在我身边,而我在梧桐树下读诗呢。”
合府皆知崔钰儿爱诗词歌赋,别人是手不离卷,她是手不离诗。纵然是老太君生日,但一来她本是孤女,寄住在严府,对外客可见可不见二来,比不得常直是一府当家的,无论如何都要在外应酬。她只要在寿宴时出现,其余时间自然是可以躲起来落得个清闲的。
百合与红掌听到此话,自然无不可的。三人便达成了协议。崔钰儿暗暗地松了口气,此时她比她们都怕这次排查。她非但不能自圆其,更不能出当时的自己在哪里。否则,明年的今日便是自己的忌日。
与此同时,柳士元的毓慌乱起来,他垂着手,颤抖着声音道:“郎君,这下可怎么办?”
柳士元瞟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怒意,沉声道:“你慌什么?就你这样,人家还没问,马脚就露出来了。”
厮不敢再出声,只是,那拼命地抖着的肩膀透露出他的恐惧。柳士元不觉皱了皱眉头,若让那些人来审问他,恐怕大事不妙。
他暗叹一口气,当初他就不应该让这个厮跟着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贴身厮柳安被自己派到别处办事,又怎么会让这个胆鬼跟着呢?不过一条人命罢了,值得这样巍巍颤颤的。
柳士元凝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也罢,这件事过后,这个人不能留了。只是,眼前到底是一难关。
他来回踱了几步,忽地站定,道:“你就跟他们,当时在我身边,而我在东跨院的亭子里读书。”
厮忙应是,两手却依然紧张地握着,拼命地搓着。
柳士元不觉大皱眉头,这样的人怎可能逃过排查?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却亦知道此刻不易发火,否则对方便更紧张了。
正踌躇间,忽然想到了什么,便令他跟着,径直往严宁心的屋子里来了。
自从柳士元落了榜,她回来将之打了一顿后,便一直卧病在床。找了大夫来,皆此是心病,而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心药此刻却是无解的。
柳士元刚至屋前,许根家的掀了帘子出来,一见他,眼泪不觉流了出来,轻道:“郎君,你快劝劝姐吧,她这样日夜不吃不喝的,可熬不了多久啊。”
柳士元的嘴角往上扯了扯,很快地,又消失了,对她道:“都是我的错,我这就跟母亲认错。”罢,便一掀帘子走了进去。
许根家的愣了愣,忙跟了上去。
屋内,严宁心躺在罗汊床上,头下枕着一个玉色夹纱枕头,盖着被褥,脸色苍白得很,看到他进来,嘴角扯了扯,眼里便逸满了泪水。
“你在怪娘?”严宁心看着他,嚅嚅地道。
柳士元挑了挑眉,摇了摇头,跪在床前,只垂着头。
严宁心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许根家的忙拿帕子拭了。
“你这几都没过来看看娘。”严宁心低泣着。
柳士元抬起头来,少年姣好的脸容展现在其面前。他长得像他父亲。他父亲年少时风流倜傥,加上颇有文才,当年可是吸引了不少闺中娘子。可惜的是,到底中看不中用,加上书生意气太重,生活又磕磕碰碰的,最终落得个家败人亡的下场。
“娘,我这几都在读书呢。”柳士元笑道,“不是你了吗?让我悬梁刺股地读,三年后若再考不上,自尽以谢柳家祖宗。”
许根家的眼一红,欲言又止。
严宁心却满脸欣慰地点零头,“那就好,你记得就好。”柳士元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稍纵即逝,想到自己来的目的,遂道:“娘,府里要进行大排查呢。不过,大夫人那边似乎不让她们查,那我们府里的让她们查吗?”
他在她面前,一向不叫舅母,只疆大夫人。
严宁心一听此话,火冒三丈,立刻掀了被子,便要起床,许根家的忙上前按住,连声道:“姐,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欺人太甚,不过是看我们士元中不了举人,便如此折辱我们。也罢,我这就死在母亲面前算了。”严宁心拼命地咳嗽着。
许根家的又是拍背又是安慰道:“这次的排查也不是针对我们,全府皆要,就连老太君院子的厮丫鬟都要受问。”顿了一下,又道,“二老爷的儿子没了,眼下老太君正伤心着呢,你又何必给她添堵?”
“我给她添堵?她给我添堵吧?不过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地寄人篱下罢了。”想及伤心处,见到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柳士元,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巴掌过去,又捶着胸口道:“你这杀的,竟敢如此不孝。如若不是你写出那样的文章,又如何不会中举呢?”
柳士元只是垂着头,不发一言。
许根家的心疼地看了看他脸上五个手指印,哭着道:“姐你再伤心,再有气,也不能再打郎君了啊。他都躺在床上好几了,好不容易起来,能读书了。”
“对,对,我不应该再打你,万一耽误了功课怎么办?”严宁心醒悟过来,又挥了挥手,赶他出去,“你给我快点回到书房去读书。不许再浪费时间。”
柳士元点点头,站了起来,刚往外走,想到了什么,忽地又回过头来,问道:“既然这是全府的排查,那就让他们查吧。我们终究是寄人篱下。不过,母亲,我在书房不想被打扰。”
严宁心立刻如好胜的斗鸡般,头仰了起来,厉声道:“你放心,只要我不死,她们就不敢打扰你。”
柳士元笑了,遂施了一礼,让她好生休息着,便出去了。
许根家的追了上来,拦住他道:“郎君,姐只是对你的期望太高。”看了看他的脸,满脸心疼,“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不容易。”
柳士元笑着道:“就连你都心疼我,她,”他摇了摇头,又道:“放心,她是我母亲,我怎么都不会责怪她的。怪只怪我自己没能中举人。”罢,便带着那厮径直往书房而去了。
许根家的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良久,方叹了口气,转身入内侍候严宁心。
与此同时,常直却苦恼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