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车子里流淌着音乐。东方豪开着车,简莱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养神。纪宇尘躺在后座上睡觉……
这一路,三个人都沉默着……
任谁都看得出简莱情绪不佳。东方豪理解她,所以并不想开口去劝说什么。他读书时期放假回家,其实心里都抵触的。可是除了回家,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看了一眼后座睡得很沉的纪宇尘一眼,东方豪自嘲一笑。谁能像这孩子一样好命呢?无忧无虑的。
目光回到侧座简莱身上,道:“我母亲是二婚,带着我这么一个拖油瓶嫁给了现在的男人,也就是我的继父。”
简莱睁开了眼,扭头看向正在专心看路开车的人,唯独那清清冷冷的声音说着他的往事:“我继父也是二婚,带着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孩子。8岁那年我进了这个家,我母亲就告诉我,要体谅她在这个家里身份位置的尴尬,提点着我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从那时候开始,我母亲似乎就将自己所有的爱都投注在我继父和继兄身上了。那时候我还小,不懂母亲的这种讨好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夕之间自己的妈妈突然就不关心自己,不爱自己了……
我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得不到他们的关注。我在学校里学习更努力更认真了,我争取每一次考试成绩都是最优秀的,拿着奖状回家,渴望让妈妈分多一点爱和关注给我……
可是,即使我考了全年级第一名都比不上我那继兄进步个两三分的关注。家里的玩具都是继兄玩剩下给我的,所有好吃的也都是他挑剩下给我的。一家人出去玩,我母亲和继父一人一边牵着继兄的手,他们像一家人。而我,就在他们身后跟着……”
后来,我父亲去世前留给我的唯一一块怀表被继兄抢走了,我跟他打了一架。我比他小,打不过他。我被打得很惨,他也受了一点点皮外伤。可是母亲和继父回来后,我被继父打了一个耳光,质问我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打他的儿子?
他们两人忙着看继兄的伤,没有人注意到我受了更重的伤。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很想问问我母亲,我还是不是她的孩子?从那时候开始,我清楚了认清了自己在这个家的位置,我只是一个寄居者……
随着年龄长大,我也解开了当初怨恨母亲和继父的心结。不管怎么说,我感谢我母亲当年没有嫌弃我是拖油瓶丢弃了我,让我成为孤儿。她那么巴结我继父、继兄,无非想要我在这个家过得好点……
我也感谢我继父,虽然给予我的关心关爱很少,但他毕竟养大了我,也供我读书到大学毕业。给我的零花钱比起我继兄少了很多,但比起外面穷苦人家的孩子,我也有不少零花钱了……
他们没让我冻着饿着,这一点已经很好了。可是,年龄渐长后,我回这个家的时间就越少了。可能从小到大被教育着谨记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能有过多奢求和渴望,所以慢慢的这份亲情就被消磨殆尽了。
每次回家,总是客客气气的,不像家人倒有点像客人了。和母亲继父客套了几句话,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饭后,我甚至连住一晚的心情都没有,就走了。特别是过年,我继兄也回家后,看着他们三人热络的气氛,我就更像个外人了。只是至少我的母亲,她过得很好很幸福。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老师!”简莱哑着声音唤了一句,泪眼朦胧。
简莱没想到东方豪会主动和她谈起他的过往,更没想到的是,对方光鲜亮丽下其实有这么多的隐忍。
那声声句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引起她的共情。也突然之间,简莱就明白了东方豪说出他这一切的用意,他在安慰自己……
就像两个在遇难大海中漂泊的人相遇了,那种同病相怜和还有希望的感觉,给对方心中点亮了一盏灯,照亮也温暖着彼此的心。
“谢谢!”最终,简莱也没说什么,轻轻道了一声谢。
对方组建的家庭甚至都没有血缘关系。而自己再多的对家庭的怨恨,至少那是生养她的父母。人,总要怀着感恩的心去对待这个世界的,更何况是自己的家人……
心中原本压迫着她的那份沉重感,也一下子似乎释然了许多。
东方豪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简莱,微微一笑,道:“怎么听着我的故事,反而把你惹哭了?”
胡乱地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简莱扯出一笑:“我没事。”
“快到休息站了,叫醒纪宇尘。我们下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东方豪的声音又恢复到了冷清,打着方向盘开向休息站。
“宇尘,宇尘。”简莱大声喊了几句,总算把纪宇尘给叫醒:“醒醒,到休息站了。”
“休息站的东西太难吃了,我不吃。”纪宇尘似乎还没彻底清醒,嘟哝了一声:“我再睡会儿。”
简莱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吃休息站的东西,夕子姐帮我们做了很多吃的,我们拿去微波炉热热就可以吃了。”
车子停妥,简莱下车后打开后座车门,摇晃着纪宇尘:“宇尘,快醒醒。”
“嗯~别吵,再说五分钟……”纪宇尘撒娇着,闭着眼睛不肯挣开。
“别闹,快点醒醒。”简莱又轻轻摇晃着他。
纪宇尘一把将她的手抓住,放在自己脸颊旁,像小猫般蹭了蹭,嘟囔着:“一分钟,再睡一分钟就好……”
冷眼看着纪宇尘这撒娇无赖样,东方豪打开另一边车门,抬脚将人踹下座椅:“醒了,一会换你开车。”
“哇靠!”纪宇尘骂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车。还不忘告状地对着简莱道:“莱莱,他踹我!”
简莱有点啼笑皆非,发现东方豪似乎对纪宇尘特别有敌意。但,看着似乎真被踹痛的人皱着眉头,还是安慰道:“老师怕你睡不清醒,开车太危险了。”
“那你给我揉揉……”纪宇尘卖着苦肉计,湿漉漉的眼睛像小狗般无辜而可怜。
“这……”简莱看着对方手揉着的地方,半天下不了手。
东方豪提着慕容秋夕给他们准备的那袋食物,跟在他俩后面,看着纪宇尘揉着自己的一边屁股,听着纪宇尘这不要脸的要求,脸色一沉,抬脚将对方另一边屁股踹了过去。
这才对称!
“哇靠!东方豪你大爷!”措不及防另一边又被踹了一脚,纪宇尘瞬间火气上来了,回头就想找对方打一架。
简莱见状不对,赶紧一把抱住了纪宇尘的手臂,道:“那个,宇尘。我想去厕所,可是这儿人多我也不知道厕所在哪里?你陪我去找找……”
边说边拽着人往另一边走,回头喊了一句:“老师,麻烦你把东西拿去热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