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回程路上，简莱接到了慕容秋夕打来的电话。

“小莱，家里一切可好？昨天怕你太累，就没给你打电话。”慕容秋夕关心的声音传来：“小豪也真是的，将人送到家也不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简莱将眼光窥觑向开车的人，道：“家里还好，不过我又跟着东方老师回G城了。”

“啊？又回来啦？”慕容秋夕一头雾水，忙不迭问道：“是家里出事了吗？”

“没有。”简莱不知道如何解释昨天那种情况，让她据实相告又说不出口，踟蹰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慕容秋夕本就是个急性子，这听着那边嗯呀了半天说不出别的话，以为真出事了，急着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东方豪扭头看了一眼，道：“开扬声。”

简莱只好按下扬声器，另一头那急切的声音传出：“小莱，你倒是说话呀！不然你让小豪来跟我说……”

“你要跟我说什么？”东方豪清冷的声音传出，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地纵容和柔情。

“小莱怎么又跟你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瞒着我，你回来我就弄死你！”慕容秋夕威胁的声音令东方豪不禁莞尔一笑。

“你要怎么弄死我？”调侃一声，眼里带笑。

“你到底说不说啊？这是要逼我出门去找你是吧？”

“你别闹。你还在坐月子！”轻斥一声，东方豪丝毫不怀疑慕容秋夕这句话的真实性。这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东方豪望了一眼简莱，对方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实话。

语气微微一柔，道：“简莱知道我今年不回家过年，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才决定回来陪我过年。”

“呀？真的假的？”慕容秋夕先是惊喜而后狐疑质问：“小莱的性格不可能这么主动。你在骗我？”

“真的。”东方豪肯定地道：“当然，是我主动开口邀请她的。”

“哇塞，你开窍啦？”慕容秋夕惊愕地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事瞒我？”

东方豪很无奈，这个夕子有时候大大咧咧，可有时候又精明得让人觉得可怕。

“没有。先不说了，我这马上上高速了。挂了……”

示意简莱挂了电话，东方豪开始专心开车。

眼角觑到东方豪挂了电话后，嘴角微扬的样子。简莱在心底叹了口气，只是一通电话，只是听到声音而已，便能让东方豪如此心满意足。

她很好奇，东方豪和慕容秋夕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能让他如此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简莱回头看着后座睡得很沉的纪宇尘，想问东方豪却又问不出口。她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东方豪心中的禁忌，怕触碰了后引起对方反感。

“你想说什么？”东方豪扫了简莱一眼，问。

张了张嘴，简莱在心里斟酌再三，最终问出口的却是：“夕子姐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东方豪怔了一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对夕子感兴趣了？”

“我只是想知道，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在你心里十年都放不开。”简莱坦然，可是依旧不安地注意着东方豪的神色变化。

“其实她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变化。”东方豪顿了下，眉目间带笑，追忆般道：“夕子很冲动，那时候初当老师的她，没少和我们这群人斗智斗勇……

你想想面对十来个性格身份背景都跟邱子豫、纪宇尘差不多的人，她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怎么应付？

可是，她做事总是很出乎人的意料。虽然很多时候不顾后果，每次都是玩脱了，最后我给她收拾后续。

她很真，对人对事都是特别地真诚。也特别开朗，似乎天底下就没有她害怕的事情，感觉随时抡起菜刀就敢上前线打战的人。”

东方想起了什么事，突然笑意加深：“那时候夕子为了让小胖把假指甲卸掉学钢琴，带着菜刀到教室里，威胁他不把指甲洗掉她就给他剁掉。吓得小胖半夜做噩梦……

她也很脆弱，只是把这份脆弱藏得很深很深。深到她一听到《梦中的婚礼》这首钢琴曲时，会泪流满面。

她很疯狂，疯狂到平安夜跟我们一群学生玩灭火瓶被校长逮住。当时她为了逃离现场差点就直接从二楼跳下去。”

东方豪神情柔和，狭长的眼睛里柔情似水，声音低沉：“后来，我拉着她躲在了床上棉被里，怕被校长发现，我把她抱得很紧……紧到我想将她揉进我的身体里，好一辈子都分不开了。

她很勇敢，为了我们这班学生的事情她操碎了心。她一步步打开了我们所有人的心结，走进了大家的心……”

简莱默默地听着，看着东方豪在诉说慕容秋夕时，脸上出现了各种神情，那是从未见过的深情。

她想，她终究还是比不过他心中的那个人。

她做不到对方的疯狂，做不到对方的真诚，也没办法那么开朗……她想，她唯一比得上的就是她更坚韧更坚强。

她没有那么脆弱，脆弱到听到一首钢琴曲会泪流满面。

然后，她听见东方豪说道：“夕子很坚强，坚强到她不让任何人碰触到她内心里的那首《梦中的婚礼》。她带给所有人阳光，把所有的阴暗都留给自己。

这首钢琴曲是她曾经最爱的那个人，她们共同的回忆。那个人在夕子心里的地位，是我、遆绅、轩哥，无论哪一个都比不上的。”

简莱惊讶一问：“都比不上吗？那是个多么优秀的人，连你们都比不上？”

“因为，那个人……”东方豪苦涩一笑，道：“死了。我们谁都比不上一个为了夕子而死的人啊！”

老天！简莱捂住嘴，怕自己惊愕得惊呼出声。

原来，慕容秋夕，一个看起来众星拱月，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呵护着的人，经历过那么深痛的生离死别。

怪不得说她坚强，带着一身伤痛，还能让所有人感受到她的温暖热情，不带给任何人阴暗面的人。每一次独自舔舐伤口时，该是怎样的悲痛欲绝？

“我也是很多年后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夕子选择了遆绅而不是我。”东方豪微微一叹：“我一直只想做夕子心中的唯一，而遆绅却用了包容，去拥有一个心中永远有另个人的夕子。

我总以为我能让夕子放下那个人，从未曾想过就是那个人造就了现在的夕子。是我爱得还不够成熟，可是还未等我想明白，她已经是遆绅的妻子了。”

“老师，别说了……”简莱突然开口，咽下升上来的泪意。

她想，她真的有点自虐了！竟听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诉说他是如何深爱着另一个女人。

最后，她还在别人的故事里听得心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