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言见主子一直浅笑着心里没底,相处的时间太短了,她不解自个的主子所有的举措都是枉然。
胡亦安终于看够了眼前人的忐忑,好心开口:“能在宫里伺候主子几年的都是有本事的人,往后你格格我还是要靠你帮衬的。”
灵言感激的看着她,忠心之言随口就来:“奴才一定尽心帮扶主子,绝无二心。”可怜她到现今都不知道她主子已然了解透了她的心思。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你对各院可有了解?你格格我初来咋到也没个章程,你给我说道说道。”
灵言只当主子想听听府里情况,没有深思随口说道:“咱们府里内院是由福晋掌管中馈,下头的奴才都说福晋处事公正为人慈和,府里少有惹事生非的。倒是李侧福晋刚晋封时仗着宠曾想分管内务,直接被主子爷斥责回去了,被人看了不少笑话。大家都说主子爷最宠李侧福晋,但最敬重的是福晋。”
“宋格格是主子爷的第一个格格,哪怕没有子嗣主子爷也从未轻待过她,每每赏赐有福晋、李侧福晋的,定会有她的。具说连身边伺候的都是主子爷曾经的贴身丫鬟,十年如一日的服侍着宋格格,从未要回去。郭格格和武格格是在宫里时指给主子爷的,都曾有过身孕,可惜都没能产下一儿半女,主子爷对她们淡淡的,却也没少了她们的宠,每月总会有那么一两天去她们那里。耿格格是去年进来的,或许新来的总是不吭不声的,听说没侍几回寝。”
胡亦安听她说的不详不尽的,自己要的信息倒能分析出一二。
四爷再宠李氏也抵不过福晋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是说四爷多爱重福晋,而是四爷把福晋当成同等的人,利益共同体。李氏只是一个他比较喜爱的人而已,所谓宠爱不过如此。
宋格格毕竟是他第一个正经女人,还给他生过一个女儿,虽然死了,情份还是有的,不多不少,只是能记得。
剩下的郭格格和武格格曾经为他孕育过孩子,可惜没有生下来,对他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人。
耿格格更可怜,或许他印象里都没有这么个人。
都不是在他心里扎根的人,除了福晋有个名份在,其他的人随时可以替换。这么多年李氏能一枝独秀,一是性子比别人更有特色些,二是相貌身段。
如果对府里的女人分档次来看,福晋和宋氏她们只能算在中等水平,李氏算中上。其实她的样貌也不过中上之姿,只是洗经伐髓后肤质上带着光环,又有气质加成倒成了上等姿容,或许等到她花样年华盛放潋滟时才能算上上之姿,倾国倾城之貌。
如此一分析,自己这宠妾之位倒能夺得。
胡亦安看灵言停顿下来,引她往下说:“几个侍妾呢?”
灵言撇撇嘴,显然是看不起的,“兰姑娘是以前教导主子爷人事的司帐姑姑,据说当时有两人。主子爷成人后永和宫娘娘给主子爷指了格格,这两人本应退回内务府的,听说兰姑娘哭得死去活来的,主子爷可怜她便把她提为了侍妾。伊姑娘和苏姑娘是门下奴才送进来的,是裹了脚的,挺漂亮的人,主子爷不大喜欢。汪姑娘和张姑娘是主子爷出宫建府后那两年娘娘赐的。除了兰姑娘是随武格格住在春照院,其他几个姑娘都住在留芳院。”
“可知平常主子爷在各院留宿几日?”
这个只要留心没有不知道的,灵言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初一、十五主子爷定会留宿正院,李侧福晋那时日倒不确定,每月总会有七、八天的,宋格格有个两三天、郭格格和武格格那有个一两天,侍妾那里一两个月轮不着也是有可能的。”
胡亦安意有所指的“哦”了声,“哪各院的通房呢?”
灵言从未深思过主子爷在各院留宿的情况,现今细细想来直觉惶恐,呐呐道:“从未听说过……”。
胡亦安感叹道:“咱们主子爷倒挺看重门地位份的,一个个如花似玉的侍妾白白扔在院子里浪费时光。那几个通房更可怜,不过是主子不方便抬上来伺候主子爷的,可惜爷打心底里看不上啊。”
胡亦安摇着头站起身子,没理会一心想要做人上人却被现实打趴下的灵言,慢慢走到后院的角门口,发现是锁着的。瞅了眼萎靡不振的灵言只当没发现,扬声问道:“钥匙在谁哪里?”
灵言闻言醒过神来,心里还残留着丝丝希望,主子爷是不喜欢侍妾通房侍寝,万一主子爷喜欢上她呢?她还没和主子爷相处过,实不想灭了心中那分奢望。重振精神后快步走向胡亦安,随手从荷包里拿出钥匙开门。
胡亦安眯着眼看灵言神情变化,没想到还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再让她试几次,真是屡教不改再说吧。新进府就把贴身伺候的丫鬟给处置了,总归不大好,她是个好人,总得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
两个自有谋算的人都稳着神出了院子,沿着石子小路慢慢逛着花园,美景赏目,可惜已近巳时末,大夏天的是真的热。
没了赏景的心情,胡亦安信步走到大片花丛处,想着屋里仅有的几个瓶子,搭配哪种花草更合适。
胡亦安善插花,她本人也习过这种技艺,搭配起来倒不难,只是硬件受限制,只能在插花形状上投巧了。
大热的天,热烈的颜色稍稍点缀即可,还是以蓝、绿、白、粉为主色的好。
看了眼花园中有的品种,招来照料花木的仆妇,问清每种可少少采几枝,便瞅准目标。言明需要的风铃花、蜀葵、石竹、藿香、蛇目菊、红果冬青等,也没让她搭手,自己拿着剪刀查找到最合适的位置覆盖上灵力剪下来,这样即不伤原株,最大可能的保留剪下的花枝的鲜活。
公共场所她不可能为所欲为,每一朵都算好它应待的位置,便罢了手。
那仆妇见胡格格下手有分寸便放下心来,他们最怕主子胡乱嚯嚯花草,得不到补充修整,主子爷见了定要受罚的。
转眼又见胡格格对着树枝枝蔓裁裁切切,拿到手里形状很是漂亮,心想这个是懂行的。
胡亦安见灵言怀里抱满了花花枝枝便停了手,谢过那仆妇并赏了荷包才回转落梅院。
进了厅堂让灵言把花草放到中间的八仙桌上,又让归整完房间的灵巧把屋里有的瓶子都拿出来放到一旁,便让灵言去歇息,又安排灵巧去膳房取午间的餐点。
自个一人修修剪剪把六七个高低大小不同瓷瓶一一插好,让和顺抱着放到相应的位置,长吁了口气。总算把能利用的都利用起来了,短时间屋内设置也就这样了。
努努力早些把四爷给拿下,早过上好日子。
而被人惦记着的胤禛却没她轻省。
康熙启銮北巡,皇太子胤礽、皇长子胤禔、皇八子胤禩、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胤祯、皇十五子胤禑、皇十六子胤禄随驾。
皇三子胤祉在得知随行名单里没有他,便在康熙离京前自请去翰林院修《佩文韵府》。康熙深知这个三儿子文学素养不错,便准其奏,把人扔到翰林院去了。
五皇子胤祺自幼养在太后处,康熙对其要求一向不高,随太后养得一身随和无为,一心想当富贵闲人。康熙一离京,他带着喜爱的妾室跑到庄子上消暑去了。
七皇子胤佑身有残疾,不大爱出门,皇上离京龟缩在家门都不出了。
九、十、十二几位皇子皇上没有安排差事,四皇子胤禛便凸显出来了。
他现今在户部行走,皇上北巡路上所需物资、蒙古各部赏赐等便需户部、内务府协和其他各部共同打理。
皇上在外一应用品需及时送达不敢懈怠,各处有事不敢擅专者纷纷找向四爷。胤禛不想在皇上离京时长袖善舞,可事找到他跟前也不能不管,一天忙得脚不离地。
回府时已近酉时,换掉汗津津的袍子,痛快的洗个澡才坐下喝碗凉茶,就见苏培盛拿着几张纸,面色复杂的走进来。
苏培盛随四爷跑了一天,主子爷洗澡去乏了,他到茶房搽把汗歇歇腿脚,还没坐稳呢门房的管事找来了。
毕恭毕敬的递过几张纸特老实的交待:“虽说格格们的私房实不该惊扰主子爷,可这胡格格带进来的东西……奴才觉着还是给主子爷过过目的好。”
苏培盛接过一看,嚯,好嘛!都是识货人,不难看出价值几何?难怪这奴才不敢自专,必要向上走一遭。
待得知四爷已沐浴更衣完毕,苏培盛心中感慨万分的把单子递了上去,还心心念念的算着这得值多少银子?他都没这么多银子!
四爷不明所以的接过单子细细看过,眉毛越挑越高,东西真不少,倒没大件,件件价值不菲。
满满两张纸全是金、银、玉、珍珠、宝石等头面首饰,他是分不清女人带的簪子、钗环有何区别,但见她带过的几件都极致精美,想来其它也不会差了去。
几套衣裳的面料这管事描述的也够详尽的,不比贡缎差。也是,最好的东西未必进得了皇家,南边有权有势的昧下的好东西多了。
暖玉垫子一件,六尺长三尺宽,躺个小格格还挺宽敞的。全是一块块玉石打磨光滑串起来的,躺在上面不热不凉,真是极其奢华价值难估。
几块没经雕刻的玉石原件,都是尺方大小,白玉、翡翠、碧玉等等种类不少。
翡翠玉石荷叶香炉一件。
花开富贵桌屏一座。
珍珠一盒百颗。
金银锞子各一盒。
甜白瓷茶具一套。
笔墨纸砚一套。
雨过天晴帐子一套,瓜瓞绵绵折枝花卉绡纱账一套,玉兰鹊鸟双面绣细葛布账子一套。
普洱茶一罐、龙井茶一罐、云雾茶一罐、茉莉花茶一罐。
制香四盒。
鎏金怀表一个。
现银五百两,银票一万两。
高古灵韵古琴一把。
看到这把琴胤禛瞳孔不由缩了下。世人多闻太古遗音,怎知同它同出世的还有一把高古灵韵?
太古遗音在各名家手中广为流传,高古灵韵被私藏在某世家手中。若不是他无意间翻阅古籍得知这把琴的存在,还真使它了蒙尘。
胡家把这把琴给胡氏是不知其来历?还是真没放在心上随小女随意使用?或许这胡家的底蕴比表现出来的更加厚实。
又想到胡任与其人,为人清贵,翰林院也不是能贪墨的地方,吃穿用度却很是讲究,可见背后财力。
现京中小户人家嫁女不过百两银,朝中勋贵嫁女也不过万两,胡氏明面上不显,总的合算起来比得上皇子福晋的嫁妆了。
居养体移养气,想到胡氏通身的矜贵气势,绝不是小家小户能养的出来的。
是胡家真的有这底蕴?还是另有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