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接到消息步履匆匆进了正屋,见了福晋张口就道苏培盛正在整个府里到处拿人呢。
福晋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林嬷嬷慌张道:“主子爷去了落梅院正赶上胡格格发高烧,也不知道那院子里的小蹄子都说了什么惹得主子爷震怒。直接让苏培盛绑了膳房的管事和负责格格灶上的所有奴仆,连管炭的周婆子都被绑走了。听说前院也绑了不少人,采办处的总管事和几个小管事一个都没跑。苏培盛更是直接发了话,说这些奴才欺上按规男的杖刑百,女的杖刑六十,马上就要执行了……”
福晋猛地站了起来,“放肆,欺上?欺的哪个上?主子爷昏了头不成?为了个小格格竟大开杀戒,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那现在怎么办?”
“走一趟落梅院,我不能由着主子爷犯浑……”
林嬷嬷不安道:“主子爷正在盛怒中,未必能听得进去。”
福晋凛然道:“我还是这个府里的女主子,杖杀后院的奴仆总得给我句话。”说完就大步往外走去。
林嬷嬷见状赶忙带人匆匆赶了上去。
福晋进了落梅院就见满院子的花盆凌乱的摆放着,里面的花草多已枯萎狼藉一片,使得整个院子都给人一种萧瑟之感。
屋里屋外却站满了人,见她过来赶紧请安。
福晋点点头,扶着林嬷嬷的手就要进屋子,却被从里屋赶出来的青玉挡住了去路。
福晋眯起眼睛威严道:“青玉姑娘这是何意?”
青玉福身行礼并告了罪才道:“奴才逾矩说一句:福晋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哦?我还进不得了?”福晋声音高扬,屋里的人能听的一清二楚。
青玉却纹丝不动。主子爷现正衣衫不整的照顾胡格格,福晋进去见到像什么样子?当然,她敢拦福晋也是主子爷授意,不过她也不怕福晋就是。翻了年她就要出府了,而且主子爷也已把她许给了身边的侍卫,是将来要重用的人,福晋还真不好动她。
“胡格格现今高烧未退,形势危急。而府医说胡格格的高烧是因饥寒交迫又余毒未清而引起的。”
福晋忿然作色,“饥寒交迫?”
青玉点点头,“奴才说句斗胆的话,福晋您一向处事公允众人无不敬服。可有时也太过仁慈了些,才让那些黑心的奴才胆大妄为敢伸手打主子的主意。生生的……把胡格格几近逼死……主子爷震怒异常,现如今正亲手照料胡格格呢。您现在进去看望胡格格还不如趁机好好敲打敲打那些心大的奴才……”
福晋星目含威直视着青玉,青玉垂目以待不语不动。
良久后,福晋深吸了口气才朗声道:“你替我给主子爷告声罪,就说是我治府不严,才让胡格格遭了罪。我会加以整治也请主子爷莫在盛怒之下做出追悔莫及之事,把犯错的奴仆交由我来处置,定会让他满意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青玉见福晋决然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便回了卧房听凭四爷吩咐。
福晋的话本就是说给四爷听的他自是听的分明,只是他并不认同福晋的话。他开府多年竟不知自己是黑漆皮灯笼受尽昧心奴才的蒙蔽而不自知。是他眼盲心瞎他反思,但那些奴才更该死,正好趁机杀鸡儆猴给府里的人都警个醒。否则,他还何以治府?还何以脸面治政为皇上分忧?
冷声对青玉交待:“去告诉福晋,爷即以有了决断必要执行,无需多言。她也要趁机敲打敲打府里的奴才,莫要再乌烟瘴气才好。”
门外的福晋听到四爷的话语面色一紧,难堪至极。扫了眼门口站着的人终归没闯门而入。
床上躺着的胡亦安却稳不住了。她是想趁机惩治践踏她的人,可没想要人命啊!先前见苏培盛神色有异知道他必会想办法拦一拦,没想到搬来了福晋四爷还是杀心未改,只能呻吟着眯开了眼。
毕竟现如今的她还达到视人命为儿戏的狠辣。
沙哑着的嗓子含糊不清的嘟囔:“莫要……因我动……杀念……不好……”
身着内衫坐在床头的四爷听到动静快速转过头,见胡亦安微掀眼帘念念有词。欣喜的俯下身子温柔道:“可是醒了?”又见她吃力掀开眼帘含糊有词就让沉香端杯温水过来。
喂她喝了水搂她靠在怀里才抚摸着发烫的小脸问道:“你想说什么?”
胡亦安仍是一幅昏昏沉沉不清不楚的费力说着:“莫要因我……杀人……于你不好……”
胤禛闻言心中酸涩,轻声安抚:“你还在病中,莫要想太多,爷要惩治他们是他们罪有应得。”
“可……人犯了错……小惩大诫即可,太过严厉……动辄杀人有损仁爱之德,传出去可不是……君子之仪……别人如何看你,皇上……如何看你……”
胤禛没想胡亦安会提起皇上和外界的看法来劝慰自己,一时间也踌躇不定。
胡亦安见他踌躇又说了句:“关起门来惩罚奴才……方法多的是,不要命也可让他们有苦难言,即能……杀鸡儆猴又能得余下奴才的爱戴……不好吗?”
胤禛闻言轻笑,对青玉说道:“你去告诉福晋,就说爷把犯错的奴才交由她处置,切莫让我失望才好。”
青玉应声退了出去。
胤禛就看着胡亦安叹道:“你说你如此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成心想让爷心疼是不是?”
胡亦安柔弱无力的靠在他怀里沉默良久,才哑着嗓子说道:“我是不是让你觉着……很麻烦?”
胤禛反驳:“爷没觉着你麻烦,只是心疼你……”
“可我觉着自己是个麻烦。”胡亦安没理他自顾自说着。“这几天我总会……梦见我娘亲。以前我不懂我离家时她为何哭的那么绝望,现今我想明白了。我自小被她养的太……娇了些。食必雕蚶镂蛤,即要营养又要精良;衣必绫罗绸缎,素布……不上身。……这么娇弱的人嫁入平常家做主母……由她自小给我备的十里红妆……自能活的安然。可……一旦入了高门大院做妾,无需任何人动手段,日常用度都能耗死我……所以,她才绝望,因为她知道她的女儿离开了她……是活不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