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老爹这样,卓智霖就不接他的茬往枪口上撞了,楚墨生转过来对着大家,“不可能听过的,这是我写的唱词,这宜主子的踽步也是我看了野书琢磨出来的,老祖宗的戏多歌颂有才有德的美人,宜主子算是美貌无德,自然上不得台面。”
楚墨生虽说性格贪图富贵权势,但在戏曲上的造诣还是无人出其右的,卓茂林嗯了一声,算是表示赞同,然后他又看着台子上唱戏的楚云锡。
楚云锡身姿轻盈,感觉是空气把他拖住了,脚尖顶起,前移,后退,左进,右出,灵动的仿佛一个幽灵,卓智霖不由自主的赞叹“当真是踽步天下。”
卓茂林冷呵一声,“这可不,现世的活宜主呀,真好看!”
卓智霖听着这声音就知道没好事,话似乎是好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再夸楚云锡,可谁不知道赵飞燕恃宠而骄,祸乱朝政,杀其亲妹,谋害成帝。这卓茂林也真是厉害,一句话说清了他对楚云锡的所有感觉。又不带脏字,不带明显的敌意,除了楚云锡,桌上的人都还沉浸在楚云锡的戏中,以为卓茂林是真的在夸他呢!大喊着好,卓智霖对卓茂林眨眨眼睛,油滑的说“男人可不就喜欢这样的妖精吗?”
卓茂林被怼的一肚子窝火,说不出话来。
今天的饭吃的不欢而散,卓茂林和付天元大概不会到一张桌子上吃饭了。卓智霖给楚云锡安排了车子,就也没留心眼。等到卓智霖想着楚云锡的时候,谢宛华就急匆匆的跑过来告诉他付天元把楚云锡带走了。
卓智霖大骂老流氓,心想这是什么事啊,叫着孙福发带着自己去了付天元家。
楚云锡正在后台喝茶,一曲唱的他口干舌燥,便泡了杯碧螺春就这梅子吃。
这会子一阵脚步声就来了,齐齐的都是军靴的响,楚云锡站起来,付天元就春风满面的出现在了门口。
楚云锡吓得一个踉跄,摸着梳妆台稳住了,接着叉着腰就开始骂“臭老不死的!你过来干什么?”
付天元微微弯着腰,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用着讨好试探的语气,“小子,喝茶呢?”
“是啊!我还吃狗肉呢,你们家那两只狗肉真柴!”
“不就两只狗吗?你吃你吃,不够我家门口还有两只,你都吃了!”
楚云锡瞪大眼睛,摸不清头脑,这付天元是转性了吗?
付天元见他表情不是那么抗拒,走近了些,“今天去我家里坐坐,我好好招待招待你。”
“怎么,又想把我往床上压?然后打死我?”
“这说什么话!我干不出那混账事啦,我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打你?你就当那时的我喝多了,疯了,行吧?”
楚云锡看着付天元没有找事的意思,就放松了戒备,又坐下端起刚才的茶碗子,灵动的杏核眼直勾勾的看着付天元,翘起大拇指“哎哟,你们做军阀头子的都这么没用的吗?做了就不认,还说是喝酒误事,厉害,我楚某人今天算是见识了,佩服!佩服!”
付天元嘿嘿一笑,姿势放的更低“楚老板说的是,那今天去不去呀?我可什么都准备好了。”
楚云锡放下茶碗子,故意做出一副傲慢之态,昂着头站起来,用鼻孔看着付天元“去!为什么不去,我又没做错什么,吃顿饭还不敢啦?”
楚云锡一下子就站起来,把长衫的褶子整了一下,两袖清风,直视前方,头也不回的上路了,付天元连忙跟着掺着,“好嘞,楚老板,跟着我就行啦。”
然后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的走出门去,一个虎背熊腰,大摇大摆,大步流星。一个纤细修长,气宇不凡,粉面含春,一结合真的颇为搞笑,路过的人都不经意要多看两眼。
一回家,付雅鱼就出来了,撒着娇扯着付天元的衣服“爸爸!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付天元宠溺的看着这个小女儿,等仆人来帮他脱了军靴,愉悦的说“我刚刚有点事,带了个宝贝回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楚云锡楚老板,你看过他两次戏的。”
楚云锡听见这个“宝贝嫌弃的说了一句“真恶心,这是你叫的吗?”
付天元点头称是,自己不该叫。
楚云锡对外人一向是谦逊有礼貌的,尤其是对待女孩子还颇有绅士风度,只是熟悉的人除外,他弯下腰,面带微笑的说了句“姑娘好!”
付雅鱼两次喝酒都被楚云锡抢了风头,而且楚云锡还是被自己父亲看上的娈宠一般的人物,在自己心里比那些窑姐还要低贱几分。上两次是碍于身份没有发作,还有想想自己跟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就觉得别扭,今天居然还被父亲叫宝贝带到家里来了。她觉得卓智霖有趣,可是竟然也对他爱护有加,父亲更甚。只是她从小教养就比较好,不会跟个泼妇一样大喊大叫,相反,她有很多种冷漠的方法让人难受。所以她只是直接无视了楚云锡的问好,扯着付天元的衣服撒娇。
仆人要给楚云锡脱鞋子,伸了手过来楚云锡就把脚一缩,别人不给他面子,他也不理会,但是不会给人好脸色看就对了。鞋子不脱,就这样走了进去。
付雅鱼看着楚云锡走进去的背影,气愤的跟付天元告状“爸爸!你看他都不脱鞋子!脏死了,哼!”
付天元拉着女儿的手,安慰她说“楚老板是客人,咱们要守着待客之道,由些他去吧。”
付雅鱼嘴巴还是翘得高,显然这样的安慰并没有什么作用。
楚云锡进去不等人说,就自己找了长椅躺着。付天元是个粗人,但家里的家具还是选的上品,黄梨木的底子,上面铺着一层细细的妆花锻,楚云锡这点倒好,自己不在乎的人的事从不放心上,既然是来作客的,他便作客了。
付天元见楚云锡不要仆人侍候,就把人都支走了,自己倒了杯水,轻手轻脚的端了过去。楚云锡正眯着眼睛呢,看见这杯水就不高兴了,翻了一个白眼“你给我什么?我要喝茶!付上校家里真阔气!请个客还能有口水喝!”
然后他就继续眯着了。
付天元听着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带着笑“那行,我叫人给你泡啊,楚老板想吃什么茶呀?”
楚云锡想了一下,大声的说“我要吃天山雪莲和冬虫夏草泡的茶。”
“行!刘妈,去给老板泡着!”楚云锡明明是来找茬的,他也依着他去了,看着楚云锡依旧安静,小脸真耐看,他蹑手蹑脚的移到楚云锡旁边坐下,生怕惊动了他,“楚老板最近是怎么了?犯困啊?”
“前些天受了点伤,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呢。”
听储运楚云锡这么一说,付天元又回想起上次自己打了他一顿的事情来,又心生愧疚的骂了自己几句。
付雅鱼不想再看下去了,她早早的爬上楼去,楼板都踩得噔噔响。付天元见着宝贝女儿生气了,就叫了两句,付雅鱼听到踩的愈发的响,她心想回来之后就没遇见一件好一点的事,自己从小是被人捧到大的,来一个卓智霖不屑搭理自己就算了,一个唱戏的还感给她脸色看,父亲还那么维护他。
付雅鱼都想的要骂人了,似乎有人来了,楼下的狼又开始叫。她快烦死了,就看见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进来了,她眼前一亮,那不是卓智霖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她就跑了下去。
卓智霖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摔得门一声脆响,付天元往门口看去,就是一身戾气的卓智霖。
付天元站了起来,就在那怔怔的站着,“智霖啊,你过来怎么也不跟人说一声。”
楚云锡一听卓智霖来了,立马就跳起来从椅子上翻了过去,一脸兴奋,“智霖哥!”
卓智霖见着他没什么事,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来的还早,楚云锡还没事,不然他真的可能会跟付天元打起来。
“你还好吧?”
楚云锡站到他跟前转了两圈,“我好的很啊!”
卓智霖又对着付天元吼道“还好你还没干什么,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妈了个巴子!”付天元把长椅一下踢倒了,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今天真是憋屈了一天,被卓茂林气的不轻,又来给楚云锡当孙子,现在还有一个楞头小子找上门来找麻烦。仆人都被吓得不清,支支吾吾的叫着老爷,楚云锡也呆住了,紧紧的扯着卓智霖的衣服。
卓智霖把楚云锡箍到怀里,楚云锡的头就在他下巴边,楚云锡还不知道干嘛呢,他就往楚云锡额头亲了一口。
付天元看到这个,一脸吃惊,生气的表情都不会做了,站在那儿跟个木头一样不可思议的看着卓智霖。
“上校,看到了吗?楚云锡是我的人,您就别再惦记了,还有跟你说一下,上次他病了你来看他,不是你打的,是他妈我干的!”
楚云锡用力推开他,踹了他一脚,“人家叫我来喝茶你说这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卓智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听完楚云锡的话之后他仔细想了一下,楚云锡今天好像是没什么事,有事早就做了,还等他来?他有些尴尬,“你说的是真的?”
楚云锡长叹一口气,“哎!可不是嘛,我这边天山雪莲和冬虫夏草泡的茶都还没喝到呢,你就杀出来了。”
付天元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他是又吃惊又气愤又难过,自己稀罕了这么久的人,居然早就被人抱走了,他还不知道,虽说他从心里已经放弃了对楚云锡分那种想法,但还是难过的紧,气愤极了。
“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想拿枪子儿当饭吃是吧!给你们脸了?跟老子学这个!老子上战场的时候你还没长牙呢!滚!给我滚!”
付天元光着脚就重重踏在了黄梨木凳子上,一声闷响,付天元闷哼一声,嘴巴都咬青了。卓智霖这会子才看的心惊胆颤,连忙带着笑看过去。
“哎哟哟!这得多疼啊,付上校您还是穿着袜子吧,不然这明天可走不了路了。”
“滚!狗娘养的!老子不把你崩成骷髅不算有种的!”付天元咆哮着,作势就要掏枪。
“好嘞!”卓智霖就这样带着他的楚云锡,在付天元骂骂咧咧的声音里,幸福的滚了。
付雅鱼现在楼梯上,好久都没回过神来,她本想去见见卓智霖跟他说句话的,但感觉气氛不对,就没有下去,在这听着。但是这听到的一切太诡异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然后她拨通了付临渊的电话,“哥哥,别忙军队里的事啦,赶快回来,爸爸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