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苦笑道：“竹悦姑娘，在下只是开口向姑娘，求一把凳子坐，一杯热水喝而已，除此之外没提过什么非分的要求吧？

没想到惹你如此反感，我不坐了还不行么？”

竹悦瞪大眼睛道：“你……真只是为了听曲？”

“也不是为了听曲，其实在下根本听不懂，你不弹也行，就当我只是串串门子好了。

没事了吧？没事我走了，你好生歇着，告辞。”

这姑娘惹不起，走为计。刘恒胡乱拱了拱手，准备闪人。

“公子慢走！”竹悦站起身来，似乎要送刘恒出门。

“别送，太客气了，留步留步。”

竹悦恨恨的一跺脚道：“我是说要你站住！”

“啊？啥意思？”

刘恒茫然的望着她，“慢走”的意思应该是让我快点走吧？

“公子今日才冠群雄，进了奴家的闺房，怎的轻易就走了？既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归？”

竹悦已走到刘恒面前，俏目仔细的观察着他。

“男人进你闺房，你反感，男人识趣告退，你又不让人走，竹悦姑娘，你到底想怎样？

我只不过是运气不好对了，你出的对子而已，不算十恶不赦吧？”

刘恒无奈的叹道。

“公子莫非没听说过，女人本来就是善变的吗？竹悦也是女人，当然不例外了。”

竹悦笑吟吟的道，眼中的讥诮之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欣然，还有几分……感激？

“既然女人善变，你该不会下一刻又将在下赶出去吧？”

“那可不一定哦，”

竹悦将樱唇慢慢凑近刘恒耳边，悄声道：“公子要不要留下来，看看女人善变的性子？”

说完还轻轻朝刘恒的耳朵吹了口气，吐气如兰，美色如醇酒，刘恒已醺然欲醉。

这女人太会撩拨人了！刘恒的下身已非常争气的有了反应，脸热热的，不用看就知道红了。

“咦？公子脸红了？”

竹悦轻笑道：“莫非公子是第一次出入，这烟花之地？”

太伤自尊了！这女人眼光真毒，该死的竟然被她说中了，活了三辈子，刘大少爷还真是头一回逛古代王朝的窑子。

“那个，姑娘的闺房很不错……”此情何堪，只好顾左右而言它。

“怕是公子还没见过，如此简陋的闺房吧？”

“不，是简约，简约而不简单，跟简陋不同，再简陋的屋子，你若挂几幅名家字画，它的风格就不一样了，只能说世人势利，在他们眼中，高雅与粗鄙的区别，也许只有一张纸的厚度。”

“从房间布置能想到世态人心，公子果然聪慧过人，”

竹悦笑道：“依公子看，奴家何故要将闺房，如此布置？”

“姑娘的房间，不像是闺房，”

刘恒再次打量了一眼，“在下倒觉得像高僧的禅房，姑娘年纪不大，莫非已有出世之意？”

“公子果然高才。”

竹悦眼睛一亮，“您是第一个说中奴家心思的人。”

她黯然道：“入世即出世，这烟花风尘之地，直如第九层油锅地狱，我不入，谁入？”

这姑娘的心理太灰暗了，小小年纪就如此沧桑，以后怕是会走极端。

“佛家讲究的是修行，种善因，得善果，不是简单一句出世入世便能说清。姑娘正值芳年，却如此消极，殊为不妥。”

“连世间的先知智者，都无法改变命运，竹悦只是浊世中的弱女子，除了念佛避世，随波逐流，还能怎样？”

竹悦幽幽叹息。

“在下不敢苟同姑娘的看法。我认为人定胜天！很多比你还可怜的人，他们也从未向命运低过头，你见过双手双脚都没有了的人，仍在坚持用嘴咬着笔杆写字吗？

你见过身患绝症的人，每天笑得比我们正常人还开心吗？

竹悦姑娘，人的出身无法选择，这不是你的错。但若身陷囹圄而只知自怜身世，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哎，嗓子冒烟了，来口茶喝吧。”

渴死了，我容易嘛我，别人逛窑子都是偎红倚翠，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刘恒倒好，巴巴的站在人家姑娘的闺房里，给红牌花魁干动嘴皮子，做思想工作，而且连口水都没得喝，同样是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嗯，什么？”

竹悦还在慢慢品位刘恒刚刚说的话，不过她明显跟不刘大少爷的跳跃性思维。

刘恒耐心的重复：“我说，我刚刚跟你讲了这么多大道理，讲得我嗓子眼冒烟了，不知竹悦姑娘能否大方的赏我一口水喝。

如果能再给我一把凳子坐，在下就更感激了。谢谢！”

竹悦这才反应过来，她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的掩嘴一笑，小小的白了刘恒一眼，立刻吩咐外面送茶水点心和椅子进来。

没过一会，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手中端着茶水，还有的端着几张紫檀圈椅，分两列摆在屋子中间。

看格调搭配，这椅子肯定原本就是她房中的物事。多半是竹悦之前命人将椅子搬出去，好给刘恒这位才华出众的大才子一个下马威，以表达她的抗议。

小心眼的古代女人！

刘恒狠狠瞪了她一眼，也不跟她客气，抄起茶碗狠狠灌了两大口。

竹悦仍是笑吟吟的，眼中不时闪过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狡黠之色。

接下来刘恒与她相谈甚欢，天南海北，无所不谈，看得出竹悦对刘恒的阅历和见识很钦佩。

从她望向刘恒的眼神，大放异彩可以看出，也许竹悦对刘恒不止是钦佩，穿越人士就这点好，随便说点什么都是后世人几百千年的总结淬炼，她一个古代小姑娘自然是被他忽悠得频频点头，满口赞同。

直到一丝夜风拂过，房中红烛轻轻摇曳了几下，刘恒才猛然惊觉天色已晚，该走了。

正待告辞，刘恒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竹悦道：“初次见面，区区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姑娘笑纳。”

盒子里是宝坊斋的胭脂，对于即将开始的第一份事业，刘恒很是心，见人就送一盒，给宝坊斋打打名气。

青楼里的姑娘们是他打算重点发展的潜力市场，今日来逛窑子，当然得带宝坊斋的脂粉，工作娱乐两不耽误嘛。

女人都喜欢别人送她小礼物，她们喜欢的不是礼物本身，而是忽然而至的那份意外和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