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浪高过一浪的惊涛,席卷而来,眨眼间,就从四面八方将于飞围的水泄不通,高高的浪头互相拍击着,耳边轰隆隆的巨响不断,震得他心神就要碎掉。
“好厉害的阵法。”于飞看到自己犹如笼中被困的小兽,根本无法逃出这片识海,不由赞道,此时,他对破儿是心服口服,小小年纪,阵法造诣如此高超。
“这个阵法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关门打狗,不知是哪位前辈起的,还真是贴切,先祖觉得是也不是?”破儿呵呵笑道。
于飞面对破儿的嘲讽,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微笑道:“人也好,狗也罢,都不重要了,破儿,我于飞不如你,将你的阵法展示给我看看。”
“可以。”随着破儿的话音一落,四周的海浪霎时飞舞了起来,化成一束束剑气,带着七彩的霞光,射向于飞的身体。
于飞只觉得一股股无法抵挡的剑气,从四面八方朝自己层层而来,似乎要将自己穿成筛子,他举起了大拇指,大声说道:“好。”便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残念的消失。
破儿的元神心念一动,手里多了一个瓷瓶,大喝一声:“收。”于飞的残念瞬间化成一道流光,被收进了瓷瓶,瞬息间,识海惊涛退去,乌云散开,安静的落针可闻。
端坐于透明瓷瓶中的于飞,不解的睁开了眼:“破儿,难道还有什么阵法要显摆吗?知道你想好好整治先祖,那就来吧,只要你开心。”
破儿的元神也不答话,识海外的身体睁开了眼睛,见展依依手里拿了一沓符箓,警惕的望着自己,厉声问道:“你是谁?是破儿还是于飞?”
看着师父如临大敌的认真劲,破儿噗嗤一声笑了,“师父,是我,于飞在这个瓷瓶里,交给你处理吧。”说着话,将手中的瓷瓶递给了展依依。
瓷瓶刚一交出去,破儿顿时感觉心中敞亮无比,她交出去的不是先祖的残念,而是压了她很多年的一块巨石。
这块巨石一直压得她无法痛快的笑,无法正常与师父,与张宝宝谈天说地,无法与毛头小贝蓝猫一起欢快的嬉闹玩耍,
这些年,她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少年到了老年,心里沧桑的只有仇恨,修炼,唯有修炼,才能让她忘却暂时的痛苦与伤痛。
如今好了,真相彻底水落石出,包袱抖掉了,世上再无先祖,至于师父,毕竟她用情至真,不管她如何决断,随心既好。
展依依一手接过瓷瓶,一手拿着符箓,依然不敢大意,看看瓷瓶中的于飞,又认真的看了一会破儿,真的是她吗?可不能出差错。
“师父,你确定了没有?”看着师父定定的望着自己,破儿再次噗嗤笑出了声,开起了展依依的玩笑。
“多么熟悉的笑声,二十六年来,再次重温你少年时候的笑声,难得,太难得了,你这孩子,什么也不跟师父说,什么都藏在心里,你想找打是不是?”
展依依说着话,收起了手中的符箓,将腾空的手,一巴掌打在破儿的屁股上,嘴里还叨叨着:“说,以后还瞒不瞒师父了?不许躲,你修为再高,也是我徒弟。”
破儿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躲闪着,“哎呦,师父,徒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瞒着师父了,师父别打了,你还是赶快去处理你的心上人去吧,都是他惹得祸。”
破儿说完这句,知道一定会惹恼师父,赶紧识趣的施展起了隐身术,立刻在原地消失了。
果然,展依依怒火瞬间被挑逗了起来,她气恼的四处寻找破儿,嘴里大喊道:“死丫头,你给我出来,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展依依骂归骂,可是见破儿平安无事,心中十分高兴,这孩子,虽然命苦,孤苦无依,唯一的先祖却心术不端,不过机缘好得没话说,小小年纪,修为就高的吓人。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峰回路转,谁能想到我会有这么厉害的徒弟,谁又能想到发生在我展依依身上的事,居然如此离奇精彩。
展依依心里跌宕起伏着,望着瓷瓶中闭目端坐的于飞,久久不语。
这就是我曾经心心念念的所爱之人,这就是我愿意舍弃生命守护过的人,这就是我愿意牺牲一切,甘愿为他等待后人的人。
于飞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展依依,眼中没有一丝愧色,开口道:“还犹豫什么,胜者王败者寇,不过是一缕残魂罢了,有什么不好舍弃的。”
“师父,你无情,我何须有义?你也不必自作多情,只是好歹你我师徒一场,总要有个告别礼吧?”
展依依说到这里,拔下一根头发丝,放到手心轻轻一吹,立刻断成了数截,接着拔下瓶盖,将头发丝吹进了瓷瓶中,又盖好了盖子。
“你这是何意?”于飞望着在他头顶飞舞的头发丝,不屑的看了展依依一眼,这个名义上的徒弟,除了长得漂亮点,什么本事都没有,怎能入他于飞的法眼?
只听展依依说道:“一根头发丝虽然很不起眼,但却由我脏腑的精华孕育,我断了它烧了它,意味着你我师徒关系从此了断。”
“哼,蠢女人,雕虫小技的噱头而已,抓紧时间报仇吧,否则我自散残念,对了,我于飞从来没有当你是我的徒弟,因为你不配。”于飞冷哼一声道。
“哦?高贵的于飞,你哪里来的自信,让你在我面前污言秽语不断,莫非你是粪坑里爬出来的蛆虫吧?怪不得我闻到了一股恶臭。”
展依依说着话,掐动指诀,瓷瓶中的根根头发丝忽然立了起来,如离弦的箭,嗖的一下没入了于飞的体内。
于飞惨叫一声,痛的卷缩着的身体,不停的翻滚着,他想散去残念,结束痛苦,可是心中默念了几次口诀,却依然好端端的在瓶子里,忍受着万箭穿心般的痛。
他瞪着赤红着双眼,仇恨的看着展依依,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股恶臭在鼻息间萦绕,他几次想张口大骂,无奈嘴巴张张合合,就是发不出一个音。
展依依平静的望着于飞,眼里无波无澜,开口道:“桥归桥,路归路,这丝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残魂,就让他烟消云散吧。”
悄悄站在师父旁边的破儿,见她再次掐动指诀,于飞的身体,忽的生出了无数的火星,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中,化作了一团团火光,消失在瓷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