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亭浑浑噩噩地睡了许久,醒来时有些头疼,身上也沉得很,但还是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摸索着到了桌子边上。
他有些口渴,想给自己倒杯水,可他毕竟看不见,好不容易摸到茶壶,却将被子碰到地上去了。
“公子!”
一人推门而入,扶起正在蹲在地上找杯子的李长亭,倒了杯水给他,“公子,我是卓凌。”
“多谢。”李长亭喝了水,问道:“什么时辰了?”
“酉时一刻了,公子可是饿了?”
李长亭摇摇头,“若汐在吗?”
“小姐回小院去了,吩咐我先过来守着,估计一会儿也该来了。”
“好,我想出去透透气,麻烦你扶我出去。”
“这……”卓凌有些为难,“公子,你有伤在身,还是留在房里吧。”
“我这两日在屋子里待的够久了,”李长亭轻笑道,“我就到院子里去坐坐,一会儿若汐回来时,我还能早些见到她。”
那我说不定就要遭殃,卓凌暗暗腹诽,正要再劝,却听见有人敲门。
卓凌开了门,见是凤舞,回头说道:“公子,是凤老板。”又回过头来问道:“凤老板,有事?”
“李公子在风源客栈出了这等事,我是老板,自然要来看望。”凤舞见李长亭只坐着并不看她,知他还在气恼,只得赔笑脸,“公子身子如何了?我已派人去请大夫了。”说着,又对卓凌说道:“卓兄弟守了一下午也累了,我在楼下备了些吃食,卓兄弟先去用些,我陪公子说会儿话。”
卓凌转头询问李长亭,“公子?”
“无事,你去歇会儿吧。”
“是,公子。”卓凌将凤舞请进房里,出门后将房门管好,下楼去了。
“听说公子受伤了,属下特来看望。”凤舞走过去,暗暗观察,脸色是苍白了些,衣裳也皱了,其它倒是没什么。
“凤老板这声属下,我可是当不起。”李长亭神情淡然。
“看您说的,您是皇子,我是王上派来协助您的,自然得称一声属下。”凤舞也不客气,径自坐到李长亭对面,话说的恭敬,脸上却是不屑。
即便是皇子,也是个不得宠的,她是大皇子府上的人,任谁见了都要给几分薄面。李长亭却侧身坐着,看也不看她一眼,不管她说什么都纹丝不动,皇子的架子倒是端的十足。
她自称一声属下,还真当自个是主子了。
李长亭闻言轻笑道:“凤老板若真是属下,又怎会任凭我被人囚禁一夜却不闻不问。”
“公子……”凤舞正要解释,却见李长亭太瘦打断她的话,微微侧过头来,说道:“父王今日可有传信来?”
“没有。”凤舞看着李长亭,越看越觉奇怪,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公子,你的眼睛……”
“看不见了。”
凤舞嚯地站起来,恨不得扳过他的头来仔细查看,“看不见了?”
“嗯。”李长亭微微颔首,却似浑不在意,“或许过几日就好了。”
“或许?”凤舞皱眉,虽说他是个不受宠的,但王上能派他来,说明还是有用,这要是一辈子看不见了,王上肯定会治她的罪,怪她协助不力。
“这事不要与父王说,我自会想办法。”李长亭自然能猜到凤舞的这些小心思,他的眼睛必须治好,韩渊洵也不会要一个眼瞎的门客。
“好好,公子若有用得着我的,尽管开口。”凤舞这才坐下,李长亭的眼睛瞎了,这事坏事也是好事,正好借此机会探一探明若汐的底。
“你传信与父王,天机营放在王城十四个探子,两人在王宫,三人在大皇子府中,其余救人在几个手握兵权的将军身边。”
“可有名单?”凤舞眼前一亮,立功的机会来了。
“没有。”李长亭摇头,“你先将这些传回去,父王英明,身边辈有能人,这些也就够了。”
“好,”凤舞心思一转,问道:“公子与明姑娘可曾有夫妻之实?”
“你问这做什么?”李长亭骤然转头,声音冰冷,“你向父王提起她了?”
“自然没有。”凤舞暗笑,死穴果然在这,“公子放心,公子没吩咐的事,属下绝不会自作主张。”
“她只是个商人之女,一个人在邑炀已属不易,你莫要动歪心思。”李长亭顿了顿,又道:“时机成熟时我自会告知父王。”
“王上若知道公子得了这么个有大用处的人,定会高兴,公子还是赶紧将人给拿下了。”
“不劳费心。”李长亭起身,“去叫卓凌来。”
“是,公子。”凤舞懒懒起身,下楼去了。
不多时,卓凌上楼来,“公子有何吩咐?”
“我想出去透透气,你扶我下楼去吧。”
卓凌很是为难,“公子,不如我开窗吧。”
“放心,若汐不会怪你的。”李长亭笑道,伸出手等着卓凌。
“好吧,不过公子不能久待。”卓凌扶住李长亭,缓缓下了楼。
时已黄昏,天边一片火烧云连着晚霞烧了半边天,湖边垂柳枝条随风轻拂,湖面上水波粼粼,晚夏时节,风光甚好。
湖边有一石桌,石桌旁有四个石凳,卓凌扶着李长亭坐下,便退到一旁站定,也不出声,只默默守着。
“你不用守着我,这大庭广众之下,不会有人害我。”李长亭说道。
卓凌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到一个负责打扫的伙计在湖对面干活,便道:“公子看不见,这离小楼又有些远,我还是守着公子吧,也让小姐放心。”
提到明若汐,李长亭脸上有了笑意,“那好,你也坐吧,不必这般拘礼。”
“多谢公子,我站着就好。”
李长亭也不再强求,他看不见,索性就闭上眼睛,任清风拂过脸颊,难得什么也不想。
这般坐了一会儿,就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李长亭侧耳倾听,却不是明若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