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醒来已是大中午,她伸了伸懒腰,偌大的房间又只剩她一个人,霞婶什么时候回来又什么时候起来她都不知道,床头放着张纸条,是胖霞留下的,凌可心拿起来看着,
“锅里有热饭起来吃,霞婶有事没空去店里,吃完饭帮霞婶打包份饭菜到店里给你旭然哥”
卫生间里洗漱用品霞婶也都帮凌可心准备好了,凌可心心里暖暖的,很大程度上,她觉得霞婶比她的母亲更加亲近,她母亲总是知书达理,一贯要求她成为淑女,反而跟生性爽快不拘小节的霞婶更能倾吐心事。她洗漱完毕,用完早餐,确切的说应该是午餐,便拎着打包好的饭盒出门。
中午太阳烤的街道冒着热气,南方的冬天有时热的像夏天,街上的行人春夏秋冬各种服饰,颇为有趣。
林尤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汗衫,汗水在她额头上渗出,打湿了的秀发贴在脸上,她正弓着身子努力的将一大箩筐的水果拉进店里。
陈旭然见状接过重活道:“太重了我来,这可不是女生干的活”
“没关系,我可以,拿了工资就应该多做点事”,林尤擦了把汗水,坚持自己搬,笑着继续说:“你各种重活都不让我做,这工资我领得很不安啊,会担心老板嫌我事做得少分分钟让走人了”
陈旭然执拗不过,只好说道:“那你小心点”
话音刚落便听到林尤嘶的一声,锋利的货框边缘毫不怜惜的将她的手腕划出一道口子,鲜血像条毛毛虫般爬了出来,蜿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这么不小心”,陈旭然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掏出纸巾帮她擦拭却将其他东西从口袋里带出来掉落到地上。
“东西掉了”,林尤帮着捡了起来,拿起一看后她白净的脸颊顿时升起一片绯红,那透明袋子里装的不是避孕套么。
“这不是我的,是可心的,也不是她的,是我妈的--”,陈旭然瞬间尴尬的语无伦次,窘迫却只能化成一声叹息:“诶--我妈她就是胡闹来着”
“我听阿姨说,昨天可心在你家过夜?”,林尤低着头意有所指的问道。
“嗯,她是在我家住”,陈旭然回答着,反应过来林尤的弦外之音后立马补充道:“你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她睡我妈房间”,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着急解释。
帮林尤处理完伤口后,陈旭然继续开口说道:“你跟可心走得近,平时有机会多劝劝她,总觉得她最近有点反常态”
“她可能在酒吧呆久了,染了些不好的习气,但她本质很善良的,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林尤犹犹豫豫的说着,却见陈旭然皱起了眉头:“她经常去酒吧么”
“你不知道么?哎呀,瞧我这大舌头,我以为你知道她在酒吧工作”,林尤懊恼着,“这下可心知道了要生我气了,我不该告诉你的”
“难怪现在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想到凌可心这两天的表现他就头疼,哪是正经女孩的行径。
“她就是爱玩,不过酒吧混杂得很,她又经常很晚才回去,我劝过她几次,没什么用,不过她跆拳道那么厉害,好几次都把流氓打得找不着北,所以也不用太担心,她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还经常打架!”,陈旭然对这丫头的认识简直要彻底翻新了。
林尤咬着唇,深知自己说的太多了,“我去干活了”
“才受了伤,重活我来吧,你去把货架上的东西罗列整齐吧”,陈旭然给她安排了轻松点的活,省的她再坚持。
林尤在货梯上细心的将混乱的物品排放着,一个问题在她心里盘旋着,她咬了咬牙问道:“你很喜欢可心吧”
“很喜欢”,陈旭然低头忙碌着,没细想她问的喜欢的成分,只是第一反应诚实的回答着。
林尤的眼眸中丝丝缕缕复杂伤痛的神情在浮动,她继续问道:“那--你们会结婚吧”
陈旭然不由得愣住,他从没深刻的剖析过对凌可心喜欢的成分,从小到大他习惯身边有这个小丫头粘着他崇拜着他,也习惯去宠她,疼爱她,但从没想过将这份感情升华为其他形式。
林尤看着他英俊的脸颊神情变化着,心内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害怕他回答是,害怕亲耳听到心里的一点希望破灭的声音,她太过专注盯着陈旭然,一时间忘了自己是在梯子上面,转动幅度太大,梯子底部突然受力打滑,
“啊--”
陈旭然闻声抬头,只见她在梯子上摇摇晃晃,赶忙飞奔过去接住跌落的林尤,俩人顺势滚到在地,再抬头他们俩人都愣住了,过近的距离使他们只看得到对方眼睛里的自己,窘迫不安又尴尬,林尤软绵绵的胸部正压在陈旭然上面,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面前凑那么近的还是个大美女,这让他有点恍惚,连抱着的手都忘记松开。
正在这时凌可心蹦哒着进来,看到这一幕,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你们在干什么”
陈旭然林尤这才慌乱的松开手,从地上起来,“不是--那个,我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旭然哥他在救我...”
“救人要抱那么久?”凌可心盯着林尤讽刺的说着:“那你们继续”
她将带来的饭盒重重的扔在收银台上,便气愤的走了。
“可心--”
林尤见陈旭然追出去的背影,心里酸楚极了。
街上人来人往,凌可心恍惚的走着,心内的愤怒渐散,只余越来越浓烈的委屈盘踞在心头,强忍的泪水像密密麻麻的银针扎着眼眶,使她双眸泛红刺痛着,耳后传来陈旭然的呼叫声,她充耳不闻愈走愈急,直到身体被人拽住停下,“你到底想干嘛?”
阳光下,陈旭然两鬓的汗水晶莹透亮,眼眸中焦灼燃烧的除了担忧还有责备,是,她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到责备的神情,这马上刺激到凌可心的神经,她扬起头反驳道:“我想干嘛?你光天化日下抱着林尤不放,我还想问你想干嘛?”
“你到底每天脑子里想什么,能不能别再小孩子脾性,别整天混什么酒吧,净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事”
“什么叫乱七八糟?混酒吧怎么了,你以前不也在酒吧兼职工作,有什么问题!”
“我是男生当然没问题,你一个女孩家家的就不能学林尤温柔规矩点,酒吧什么地方?鱼龙混杂的地方,你难道要变成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么”
气愤的话一出口陈旭然就后悔了,空气里渐渐弥漫着受伤的味道,他看到她眼里波光闪动着,那是失望难过绞动出来的暗潮,他第一次对这个丫头说这么重的话,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丫头倔强的头因受伤低了下去,似是将眼眶中的泪水硬逼回去般。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旭然态度软了下来,他从来没想过要伤害这丫头,他伸开双臂想要拉她入怀,却被凌可心推开,“我不需要”,她抬起头,收拾过的眼神只剩下坚毅,“我从来就不是温柔的人,也不希望是,更不想成为是,如果这样让你很失望,随便你,还有只要心是干净的,在哪都是干净的,只有不堪的思想才会看什么都不三不四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针锋相对的吵架,双方眼里都是受伤的裂痕,却都不愿意低头。
傍晚,窗外闪电闪过,没过一会,雨就下来了,天气说变就变,到底是冬天,冰冷的雨将一天的空气热浪迅速浇灭,转瞬间,温度又回归寒冷。
一下午凌可心都窝在落地窗的小阳台上,从街上吵完架回来后她就一直安静的呆在这个角落里,头抵着玻璃窗户,任外面雷声滚滚无动于衷。
她看着窗户外面一把熟悉的雨伞由远到近,那是陈旭然黑色的大雨伞,然后林尤从伞下钻了出来跑进屋里,再看着黑色大雨伞由近到远消失在雨雾里。她的心一点一点的痛起来,她听着林尤的脚步声从楼道传来,便速度起身开门迎上她。
林尤看到眼睛泛红的凌可心,停住脚担心道:“外面下雨了,我没带雨伞,旭然哥就送我回来了,我都说不用了,他非要送······你没事吧”
他非要送?凌可心心里冷哼着:“你告诉陈旭然酒吧的事是吧?”
看着凌可心严肃压抑着情绪的面孔,林尤垂下眼眸小心承认着,“我不是故意说漏嘴,很抱歉,旭然哥他说你最近怪怪的,跟我问你的事,我以为他知道你在酒吧兼职的事,就说了”
“他说我最近怪怪的?”,凌可心追问着。
“他说你昨晚去他房间······”,刚开了头凌可心脸色便铁青的沉下去,林尤停下后面的话,转而小心的劝道:“可心我们毕竟是女孩子,太过大胆的事咱们还是不要做了,要不被拒绝也很尴尬不是么?”
什么意思?说自己跑去献身被拒很糗是么?“这些是陈旭然让你跟我说的?”
“旭然哥是让我劝你,但我也关心你”
“打住!”,看着林尤委委屈屈、小心翼翼的一张精致的脸,惹人怜醉的像风中的百合,但此刻在凌可心眼中却是异常虚伪,“林尤,我现在都不知道甚至都不敢去知道你柔弱的表象下到底是什么,或者你从来都不柔弱”
“可心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尤急得要哭出来:“我真的不是故意---”
“别再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凌可心截过话头:“我拿你当好友,拿我真心待你,我不希望有一天你让我失望,友谊就像一张信用卡,且珍惜你的额度,若套现完了,你我的情谊也就尽了”
她说完便回房间,重重关上的房门带出一阵风像巴掌一样抽刮着林尤的脸颊,她愣愣的看着被房门堵住的世界,内心翻涌着各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