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从孙愚的店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他唱着小曲正往前走。
突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一把拉住他就往小胡同拽。
朱瞻基心中一惊,刚要大叫。
这时,那人低声道:“太孙,噤声,是我。”
朱瞻基定睛看去,那人一身常服打扮,竟然是内阁大学士、世袭【汪国公】,负责编纂《永乐大典》的解缙。
解缙喝的脸通红,说话时酒气扑鼻。
朱瞻基揉揉鼻子,诧异道:“解大人,这三更半夜的,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解缙打了个酒隔,低声道:“太孙,勿要多言,微臣前来找您是有一件要事。”
“什么事?”
解缙:“嗝~太孙,微臣刚刚打听到,诏狱钦犯之所以知道皇入城时间,是得了赵王的消息。”
朱瞻基一惊:“谁告诉你的?”
解缙嘿嘿一笑:“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刚刚我们还在一起喝酒呢。”
解缙道:“太孙,纪纲告诉我,那天您想接走诏狱钦犯时,赵王曾经威胁他,让他听你的话,把钦犯交给你。”
朱瞻基微微一怔,“可是,三叔他为什么要帮我呢?”
解缙一把抓住朱瞻基的胳膊:“太孙,您怎么不明白呢?赵王这么做,是想推波助澜,让您铸成大错。
赵王借此机会正好在圣面前表功,把太子爷拉下马,如果把您和朝廷钦犯联系在一起,到那时,太子一脉就万劫不复了!”
朱瞻基脸色煞白:“解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
解缙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他唾沫星子横飞道:“太孙,赵王已经动手,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朱瞻基用袖子擦擦飞到脸的唾沫星子,道:“解大人,可是大错已经铸成,那几个钦犯被抓了!我们该怎么办?”
解缙的声音一瞬间有了杀气:“太孙,此时此刻,请您立下决断,先下手为强!”
朱瞻基误会了。
他以为解缙是想直接造反逼宫,他迟疑了,没敢接话。
解缙一把抓住朱瞻基的胳膊,摇晃道:“太孙,太子爷仁厚,肯定不愿意对赵王下手,这时候,您作为太孙,可要肩负起重担啊!”
朱瞻基一脸懵,“解大人,我不过是个太孙,只是当今圣众多孙辈之一,我无一兵一卒,更无半点威望,如何和我三叔斗呢?
而且我父亲手也无兵卒,我想做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解缙的脸露出笑容:“太孙莫慌,您和太子手确实无一兵一卒,但是太子爷有我们这些文臣。
朝廷下的官员,大多是太子爷的门生故旧,只要您同意,我们就能拿下赵王。”
朱瞻基还是有些不理解:“靠文官?怎么拿下我三叔?”
朱棣在马打下江山,朱瞻基一时还转换不了思维,无法准确领会文官的作用。
解缙勾唇冷笑道:“太孙,您放心吧。
莫道别人怀宝剑,你我自有笔如刀!”
……
解缙并不是个成熟的政Z家,但他是个非常自负的家伙。
在得到太孙朱瞻基的授意之后,解缙立刻联系所有与太子朱高炽相关或者支持朱高炽的文臣。
朱高炽是嫡长子,大多数文臣都支持朱高炽。
在永乐十年,解缙是名义的太子党首领,再加朱棣开玩笑的【汪国公】,解缙愈发飘了。
是夜,他的家仆敲开一个个大臣的家门,给他们送去了带有朱瞻基联合署名的密信。
事情闹大了。
解缙的密信送来的时候,兵部尚书杨士奇还没有入睡,他正在调度随皇返京的三大营驻防问题,同时将蒙古俘虏按照皇的旨意安置在一个名为【草原部落扫盲高等技术学校】的大院落里,周围有兵丁把守。
杨士奇当时正准备拟如何处置蒙古俘虏的折子。
朱高炽虽然是名义的系主任,但是他平日里政务繁忙,肯定不能让他每天在这里和一群蒙古俘虏厮混。
油灯忽然噼啪响了两声。
就在这时,有仆人从门外跑进来:“参见老爷。”
杨士奇没抬头:“什么事?”
仆人回答道:“启禀老爷,内阁解缙大人派家仆送来密信,请您过目。”
杨士奇微微一愣,他伸手接过信,道:“送信的人呢?”
仆人回禀道:“已经走了,说是还要去杨荣杨大人家送信。”
杨士奇面无表情的拆开信,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猛地一变。
信的内容甚是直接。
【诸位同僚,赵王朱高燧屡行不法事,屡屡僭越太子,行不法事,解缙已奏太子监国、太孙。
太子密诏,自今晚起,各位准备奏折,参奏赵王朱高燧,为太子分忧。】
落款是解缙和太孙朱瞻基。
杨士奇脸都白了。
参奏赵王朱高燧没什么问题,把事情报告给太子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深夜给众人私发密信,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行为。
这个行为有个特有的称呼:结党。
解缙的行为等于是赤果果的告诉别人,所有接到他密信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称呼。
太子党。
杨士奇气的狠狠一拍桌子:“解缙这个蠢货!”
家仆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道:“老爷?”
杨士奇挥挥手,没说话。
他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大错已经铸成。
解缙这个蠢货,自己死就算了,还把自己这些人都拉垫背。
历史,杨士奇是个名臣,为国尽忠,鞠躬尽瘁。
但是首先,杨士奇也是个人。
是人就会自保,杨士奇知道,现在联系太子只会让这个善良的大胖子更陷于危险之中。
思来想去,杨士奇呼了口气,道:“杨安~”
家仆杨安叩首:“是,老爷。”
杨士奇道:“杨安,你现在就去兵部给我请假,说我突发急症,重病不起。”
杨安见杨士奇表情严肃,磕了个头:“是!”
杨安出去之后,杨士奇呼了口气,他忍不住叹气道:“这个太孙,未免也太心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