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一代贤后(1 / 1)江船夜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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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看着眼前瞬息万变的局势,不禁开始替萧唤月担心,正想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帮萧家解围,余光却瞥见那抹水蓝色的裙摆渐渐拢起,倩影轻衫的少女已不知何时站起身,走到两侧宴席的中间,面向自己而立。晋王心头一阵疑惑:这丫头要干吗?萧立言正沉思该如何应对,全然没注意到女儿的行动,等看到时早已来不及。萧立言瞪了一眼旁边的萧洛,萧洛连忙回了他一个无辜的小眼神,毕竟他也在想主意,哪里顾得上萧唤月。却见萧唤月面向晋王屈膝行礼,低头道:“臣女有话要说,请王爷为臣女做主!”晋王一怔,一双明眸飞速从萧唤月的脸上扫过,却完全看不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也只得先顺着她的话来,便说:“萧小姐不必拘礼,有话但讲无妨,本王自会为你主持公道。”魏王见晋王开口,也不甘示弱,说:“是啊萧姑娘,本王也在此,有话只管说!”额,到底是一个两个的都想巴结丞相,连这也要抢吗!齐王也是个不安生的,自然也要插一脚,但萧唤月不给他机会,你抢了我哥哥的心上人,还敢在这耍威风,闭嘴吧你!果然,齐王刚要张嘴,却听见萧唤月脆脆软软的声音已经响起:“王爷请听臣女一言。臣女今日着旧装赴宴,绝非轻视王爷。自大周开国以来,先帝与当今圣上便一直励精图治,拯救百姓于贫苦战乱之中,王皇后生前更是带领整个后宫崇尚节俭,最艰苦时甚至与各位娘娘捐出自己最珍贵的首饰来筹钱修筑堤坝,抵挡洪水。臣女一直以王皇后为榜样,不奢靡不攀比,一切从简。家父时常教导家兄,当以天下为己任,臣女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想为陛下尽一份自己的心意,为大周尽一份绵薄之力,把省下的钱财与布匹捐给所需之人。臣女此生,不求富贵,但求心安!晋王爷乃王皇后所出,相信王爷定能理解臣女之用心,还请王爷明鉴!”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就是萧唤月这种人。一直在宴会上沉默寡言的萧唤月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大家本是想刁难一下油盐不进的丞相,却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竟然搬出了家国责任,且侃侃而谈,毫不怯场。虽然萧唤月不愿着华服的初衷是为了逃避说亲,怕被别人看中,但他们萧家平日里的确是崇尚节俭,姜氏贵为丞相夫人,也不过只有两套头面,一套进宫时戴,一套出门应酬时戴,衣服也是一年置换一次新的。而有些官宦人家,每次出门应酬都要置办一套新衣裙新首饰,很多衣服只穿过一次便压箱底了,可是穷苦人家也就过年时才添一次新衣,这便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段墨寒跟萧洛自**好,他自然是向着萧家的,萧唤月方才那番话,让在场的很多“花蝴蝶”们纷纷低下了头,段墨寒便趁机加了把火:“是啊,萧相一家向来节俭,每逢正月,萧家都会在城南施粥三日,把旧衣物分发给穷苦人家,已经持续八年,想必在座的各位都知晓吧。”这事儿,大家的确都知道,户部尚书赵成勇还效仿过,但仅一年就作罢了,因为家里妻妾成群,孩子也多,开销本就大,他倒是个清官,守着富到流油的户部一分不贪,结果一连施粥三日家里就要重新添置口粮了,可怜赵成勇的夫人梁氏管着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还要饱受各种小妾的欺凌,当时就跟赵成勇翻了脸,逼着他赶了几个爱生事的小妾去庄子上,一家子才勉勉强强过了年。所以,一提到施粥,赵成勇就羞得面红耳赤。人家萧相为啥能施得起粥,还不是因为平时节俭,他赵成勇的一个贵妾一顿都要六个菜,有荤有素有汤水,还不能重样。最关键的是,人家萧家有祖训,男子三十岁仍膝下无子才可纳妾,一旦正室生下儿子,便不可纳妾。其实,姜氏在生萧唤月前还生过一个女儿,取名萧唤雪,两岁时出天花夭折了,在萧唤月后又生了儿子萧渊,但姜氏怀萧渊时生了场病,导致萧渊生下来就体弱,一直在城外的清莲观静养,至今不曾回家。所以萧家无妾,孩子又少,丞相俸禄又高,嗯,施粥嘛,自然施得起。晋王微微颔首,注视着下面的纤纤少女,久久没有言语。他以为所有人都忘了他母后的好,却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似不起眼只会喊打喊杀的女子竟一直没能忘记王皇后,并谨记她的教诲,履行至今。晋王觉得心头一热,这种久违的感动,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了。想当初母后在世时,满朝文武的女眷都效仿她,勤俭持家,不奢靡无度。可自从母后被人害死后,人们就渐渐忘记了她的贤德,再加上当今圣上治国有方,国力强盛,生活富庶,常有万邦来朝的盛况,大家便更加肆无忌惮的挥霍财富,似乎早已忘记开国初期陪他们共度艰难时光的王皇后。他敬爱的母后,都当了皇后了还要靠捐首饰来充盈国库,帮助灾民修筑堤坝抗洪,这样一位皇后,一天福都没享过,便香消玉殒。晋王觉得胸中热流涌动,母后去世后,他心中便再无波澜,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事再能撼动他冰封的内心,他看着满座的莺莺燕燕,却再找不出一个像母后那样低调朴素却又不失优雅与气度的女子,她们早已忘记了母后在世时的表率,一个个用华丽的服装和昂贵的首饰去修饰自己那颗爱慕虚荣的心。但今天,这个年少的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铿锵有力的告诉他,她一直以王皇后为榜样,她一刻也没有忘记过王皇后,而她这样一身质朴无华却又不失大家闺秀气派的装扮,不正是与当年的王皇后如出一辙吗?萧唤月打死也不会想到,她因和母亲赌气而拒绝穿华服的举动,竟意外的打动了她心心念念的晋王。晋王放在膝头上的双手渐渐攥紧,他忍得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忍了,他要为母后重振名声,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萧唤月!于是,晋王从座位上站起,径直走到萧唤月身旁,赞叹道:“好一个不求富贵但求心安!”这一幕落入其他少女眼中,各个艳羡的不行。待萧唤月抬眸,晋王却退后一步,说:“萧姑娘深明大义,心系万民,请受小王一拜!”说完,竟双手作揖向萧唤月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萧唤月大惊,连忙伸手虚架住晋王的双臂,说:“王爷,使不得!”晋王却道:“如何使不得!”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不知该从何说起。以萧立言和萧洛的谨慎,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应该还不知道母后是被人长期下毒害死的,这些年,自己忍辱负重的艰辛与痛苦,她自然是不知情的,他只能那样看着她,就那样看着她,什么也不能说。秋风拂过,微凉的气息中裹挟着麦香与果香,在暖阳的照拂下,周围的气息似乎都变得恬淡而温柔,柔的像晋王心头微动的喘息,像萧唤月眸中那片晴空万里。萧洛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多年来的交情,晋王怎么想,他心里已有数。段墨寒万万没想到,萧唤月竟然会搬出王皇后来堵悠悠众口,这正好戳中晋王的心头,还没等晋王下手,她就先自己撞上去了,难不成萧家妹妹真的和晋王有缘分?嗯,若是来日晋王登基称帝,萧家自然是功不可没的,那么立萧家女儿为后,似乎也是理所当然。段墨寒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萧唤月以后嫁给晋王也不错啊,不过……现在还不能娶她,现在娶她于双方而言皆无益,他这个表哥若是真的喜欢萧家妹妹,就该等到大业功成时直接为她戴上凤冠。段墨寒想着,便觉得这事得给萧洛知会一声。宴会结束后,段墨寒悄咪咪地把萧洛拉到小角角里,给他讲了晋王偷偷收藏萧唤月的耳坠以及方才种种,可让他惊讶的是,萧洛并没觉得吃惊,段墨寒只觉一阵不妙,萧洛怕不是已经看出端倪来了!哎,早知如此自己就不偷偷告状了,既让云川觉得自己早已知情却有意瞒他,又让表哥觉得自己明知事大还出卖他,岂不是……两头得罪。好吧,三人行,必有一人背黑锅。这样想着,段墨寒决定赶快去跟晋王辞行,走为上策,反正他本就是要等宴会结束便回去的。然而,段墨寒来跟晋王道别时,晋王却半倚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笑着说:“怎么,想逃?”“啊?”段墨寒心头一咯噔,晋王却朗笑两声,从软榻上坐起,说:“云川怎么说?”段墨寒猛然觉得大事不妙,笑的一脸无辜,说:“表哥在说什么啊?”晋王见段墨寒这副模样,不禁笑着摇摇头,走到他身旁说:“别装傻啦!凭你和云川的情义,你怎会帮我瞒他?”果然……表哥什么都知道,云川也什么都知道,人家个个都心里跟明镜似的,就自己还在这傻傻的出力不讨好,段墨寒便道:“表哥,云川有权知情的,况且以云川的心机,他又如何会猜不到,与其等他找上门来,还不如我们先跟他坦白。”是的,萧洛的心机是一直刻在骨子里隐忍不发的,于他个人而言,他从不在乎什么官位高低,更无意在这官场中搅弄风云,可奈何生在簪缨世家,钟鸣鼎食之下尽是算不完的天机与手段,为了萧家,他必须“在乎”官位,他必须步步为营。萧洛若不是颇能算计,又怎会在刑部生存下去,用李景钊的话说,还混的风生水起。这个道理段墨寒懂,晋王更懂,他秦皓是什么人,是要继承皇位的,若是连得力下属都参不透,还如何掌控这万里江山。晋王只是笑道:“墨寒,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相反,我应该谢谢你。正如你所言,云川有权知情的,只是我不方便说与他听,如今你替我去说,倒是为我解忧了!墨寒,我只是想知道,云川他怎么说。”是啊,惦记上人家妹妹了,可不得先问问未来大舅哥的意思吗,可是萧洛好像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嗯,的确是这样,段墨寒如实回答,晋王心里倒是小小吃惊了一番,但又很快恢复平静,云川就是云川,就算天塌了也一样面不改色。他秦皓,是喜欢萧唤月。也不知到底喜欢她哪里,也许是那日与刺客搏斗时的飒爽英姿,也许是受伤后倚在他马车里的柔弱无力,也许……是那只她亲手设计的精致耳坠带给他的魂牵梦萦,亦或是她从容镇定、与萧洛如出一辙的淡雅如兰的气质。但,他明确的知道,真正让自己怦然心动的,是她在一众朝臣面前的那番言辞,她,那样一个女子,心里装着江山,装着大周,装着他英年早逝的母后。也许,那只是她情急之下堵悠悠众口的一个说辞罢了,可那又怎样呢,她能把母后搬出来,那至少证明她心里真的还记得王皇后这么个人,至少她还记得王皇后是贤德爱民的,至少她还记得王皇后捐出首饰修筑堤坝,至少她萧家为百姓真真切切做了许多事。是啊,她是萧家的女儿,她是云川的妹妹,她自然是极好的。他秦皓,有意许她凤冠霞帔,江山为聘,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先登上皇位,坐稳这江山,把父皇的太平盛世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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