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谦被吴老爷子打发走后，吴世琛在书房陪吴老爷子坐了近一个小时。

除了说一些工作上的事，就是吴老爷子一直给他安利陆千舟，说她有多好多聪敏，就适合娶回家。

吴世琛就静静地听着，也不多言语。

毕竟在他心里，陆千舟只是铸造在他人或多或少带有感情色彩的评价上面的。

吴世琛想起那个在黑暗里紧握着他双手的女孩。

…

“你不要睡，我已经报警了。”为了避免他们的藏身之处被发现，女孩的声音刻意压低，暖暖的带着糖果甜香的温度随着话语喷吐在他的耳廓。

“不要出声，不要动，不要睡，你会安全回家的，知道吗？”

吴世琛无力地点头，嗓子干涩发疼，“你…叫什么？”

“……oe。”

“oe？”他喃喃重复道。

“对，我等会会出去引开他们，你就在这里乖乖的，可以吗？”

吴世琛想抓住她，那些人手段残忍，她哪里逃得过。

“你放心，我会一点拳脚的，我不是把你救出来了吗？我也会没事的。”

女孩话落不久，外面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传来，她又再一次叮嘱道，“你会乖乖的，对吗？”

吴世琛几乎要昏睡过去，只能死咬着下唇让自己再清醒一点，口中的血腥气弥漫开来，他痛恨自己此刻的无力。

忽然脖子上传来一阵凉意，女孩的呼吸撒在吴世琛的额头，很近很近，轻轻柔柔的，“这是我最重要的项链，我会回来拿的。”

后来他甚至后悔了很久。

后悔当时没有忍住眼睛的不适感，放弃了可以看见女孩的机会。

女孩后来那声痛呼让他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却被浑身的伤痛阻碍，只能躺在那里听着她孤身打斗的声音。

是那个女孩奋不顾身救了他，可他却不知道她受了多重的伤，是不是有人送她去了医院，是不是…还活着？

…

吴世琛捏了捏眉心，一阵无力感灌入心脏，熟悉的坠胀感袭来，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还好，脖颈间的那条项链还在。

还好，他当时清醒过来后的调查能确认她是活着的…

“世琛呐，当初的决定是我们大意了，你…”

“爷爷。”吴世琛收回思绪，注视着吴老爷子，桌上茶水的热气弥漫，模糊了吴老爷子的轮廓，泛着柔和黄色的灯光让吴世琛第一次觉得爷爷比以前老了不少，“过去了。”

吴老爷子还想说些什么，几度张口还是没有再说出口。

他也没有立场要吴世琛原谅当初做决定的所有人。

“不早了，去休息吧。”

“好，”吴世琛起身，顿了一下，道，“明天我会去医院。”

吴老爷子眼睛倏地亮起来。

有戏！

“她要给奶奶做面片粥。”吴世琛耐心地解释道。

吴老爷子眼睛又黯下去。

失望…

吴老爷子的神色变幻算数落入吴世琛眼中，他只能无奈地笑着摇头。

老人真的是越老越像小孩子。

或许是被吴老爷子碎碎念的魔音灌耳，吴世琛回到房间冲完澡穿着深蓝色浴袍出了卫生间时，耳朵边都似乎还回响着“陆千舟”这三个字。

吴世琛靠在阳台的玻璃门窗上，点了一支烟，指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夹着，看着远离别墅区的市区夜晚的灯光变成一条闪烁的灯带，吸了一口烟。

陆千舟的话……

想起她的笑眼，吴世琛心蓦地一动。

好像还不错。

一通电话打断了吴世琛的思路，他转身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会深夜给他打电话的也就助理程元了。

“少爷，之前的线索也突然之间断了，若不是我提前有备份，还以为是错觉呢。”

“嗯。”

“不过少爷，顾小姐看样子似乎一直都是知情者…”

程元犹豫着，吴世琛之前对顾暖的袒护他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两个月之前吴世琛突然要他私密调查当年的事时，他除了照办之外，就只剩惊讶了。

顾暖待人处事都极有分寸，她很漂亮，毫无攻击性的、连女人也不会莫名其妙讨厌她的那种漂亮。也很会笼络人心，至少在国外的时候她陪同吴世琛出席一些宴会时是起了部分作用的。

而且对他们这些下属也很好，程元一度以为自家少爷是喜欢顾暖所以才一味迁就她的。

他也觉得顾暖和自家少爷站在一起还挺相配的。

男才女貌…

不对。

少爷的长相不是可以被轻易忽略的那种。

程元心理活动极其丰富，可该汇报的一点也没落下。

上次的调查结果显示这里面似乎有点猫腻，像是有人要用爆炸毁了当时的痕迹。

吴世琛眯了眯双眼，将燃到一半的香烟在水晶烟灰缸里摁灭，情绪不明道，“继续查。”

挂断电话后，他面对着大床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神色莫名。

是谁会阻止他调查那件事呢？

是当初那伙人，还是另外的人呢？

吴世琛一手撑着头，看着烟灰缸里已经熄灭变形的半支烟。

这件事究竟是牵扯了什么才会让人阻止调查。

那个无意间闯进来的女孩子不过是个意外，而费力抹掉整个事件的人到底是谁？

…

“我的项链呢？”

吴世琛站在一堆废弃汽车中，有些车身甚至爬满了青苔。

女孩的声音轻轻柔柔似乎从四面八方袭来，有些模糊不清。

“oe？”

“我就说你能得救吧~”女孩上扬的尾音显示出她的好心情。

“你在哪里？”

“这里呀~”废车缝隙间忽然有身影缓慢走过来。

吴世琛想走过去，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女孩身形纤瘦，却似乎因为有伤而微微弯着腰…

“我好疼啊，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我……”

“我的项链你要好好保存哦~”

“oe，你在哪里？”

女孩的身影越来越近，吴世琛看到她被鲜血浸透的衣衫，心脏像被铁链紧锁着，呼吸困难起来。

忽然四周开始晃动，女孩扑过来护住吴世琛。

他艰难地抬起头，却看见了陆千舟的脸…

…

吴世琛蓦地睁开眼，手紧紧抓着沙发垫的边缘，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黑眸四处看了一下，发现是在自己房里。

他抬手覆盖住双眼，嘴角显示出一起无奈。

怎么会梦见陆千舟的脸呢？

爷爷的念叨也真的是太厉害了。

静了一会儿，吴世琛起身拉开窗帘，天色才微微发亮，他在阳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房间洗漱。

一切就绪后，他径直去了车库，开了辆黑色低调的车朝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