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当然记得。”陈万贤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你今天可不要告诉我，你搞这个华人交易所，目的只是敛财！”

方进新字字尖锐，扎得陈万贤瞬间变了脸色。

“敛财有什么不好，谁不爱钱?”旁边一个委员经纪不以为然地出声，“全世界都是这样啦。”

“就是，我们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影响嘛。”另一人接口，“股市不是照样兴盛。”

“靠着我们，那些公司才能市集资圈钱，分润我们少少也理所应当，有钱大家一齐赚啦。”

“又没有强制要求他们配股，不想送股份，他们也可以不市的嘛。”

“都这样的啦，我们华人会还算要得少的。”

“就是就是。”

“是呀。”

众人纷纷点头，不断附和。

七十年代初，G岛经济高速腾飞，同样亦是反映在了股市之。

股市的成交量由数年前的60.56亿元猛增至1972年的429.08亿元，指数屡创高峰，由211.91点，猛涨至一千七百多点。短短三年便翻了数倍，是一个惊人的大牛市，可谓是闭着眼买只股票都能赚钱的时候，整个市场的情绪都极度高涨疯狂。

什么价值投资，什么公司基本面，在股民心里都没有任何概念。

他们不关心公司好不好，只怕买不到股票，赚不到钱！

“所以，像是“世纪天线”这种垃圾公司，只要送股票给你们，也能够市，能够去骗股民的血汗钱？！”方进新冷声质问。

“进新，你好醒醒了，如今是大牛市，垃圾股一样能飞天的！”陈万贤摇了摇头，冷笑地道，“那些股民只关心有没有钱赚，不在乎公司好坏的！只要有钱赚，对他们来说就是好公司。”

“就是，垃圾也能变废为宝嘛。”

“只要能赚钱，他们照样抢破头。”

“那要是跌了呢？”方进新问。

“跌？”有人笑道，“哪有只涨不跌的股市嘛。跌了也是正常的啊。”

方进新盯着他们，忽然从口袋内掏出火机，旋即抓起桌的一张钞票，将它直接点燃。

“做什么？连钱都烧，你黐线啊！”陈万贤吓了一跳，猛地拍案而起、

方进新置若罔闻，快速点燃桌剩余的其他钞票，

火光一下子蔓延开来。

“赶快停手！”

“你疯了吗？”

“不好了着火了！”

眼见火焰熊熊，众人急忙抢过来，七手八脚地拦住方进新，阻止他继续点火。

嗤嗤嗤——

天花板的感应开关喷出了水，但大半钞票都已经化为乌有。

陈万贤心痛不已，急忙指挥人群。

“这点水有什么用！快去拿灭火器来！”

“着紧点，都是钱呀！”

“消防局也贪污！烧死你们！”方进新脸色铁青，愤怒地吼道，“让你们赚这种没良心的钱！”

他吼罢，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大步走出会议室。

忽然见到门外的陈浪，方进新脚步一顿。

陈浪微微一笑。

方进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地离开。

等里面的混乱稍平息后，陈浪才慢吞吞地走了进去，自然地对陈万贤叫道。

“爸爸。”

“阿浪，你来了。”陈万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替你送文件来的。”陈浪微笑着将手中袋子递过去。

陈万贤接了过来。

“同方叔叔吵架啦？”陈浪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哼，不要提他！”陈万贤余怒未消，“方进新个烂衰货，我念在往日情分，好心好意拉他一起赚钱，他却唔知好丑！同我作对，真是买棺材唔知埞！”

陈浪暗叹口气，如今的G岛贪腐现象严重无比，甚至被人认为理所当然，方进新这样的人反倒成了异类。

陈万贤办公室内。

办公桌后的墙壁悬着一块红木牌匾，书“清廉守正”四个大字。

陈万贤坐在转椅，脸色还黑漆漆。

“爸爸，你消消气，饮杯茶先。”陈浪从秘书那里接过来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将其中一杯放在陈万贤的面前。

陈万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时，有人捧着一个箱子进来了。

“总裁，剩下的钱我们收起来了，都在这里。”

“就放那里吧。”陈万贤随手指了一下。

对方放下箱子，转身出去了。

陈浪目光瞥了一眼。

原本的大半箱钞票，恐怕剩下十分之一都不到。

方进新这一把火，等于直接烧了一套豪宅。

但如果一把火就能改变什么，次年也用不着成立ICAC了。

陈浪暗暗可惜。

“对了爸爸，你和方叔叔当年是怎么认识的？听口气，你们从前的关系，好似不错。”陈浪似是随口般地问道，“今日得闲，你给我讲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