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气氛已到剑拔弩张之态,四周十余人隐隐形成合围之势,陆珵用余光窥测、心中也在估算往哪个方向突围,喻百泉见陆珵久不作答,脸上笑意已然敛去,唇线下搭,双眸眯起,整个人的神情骤然的阴冷起来。
陆珵的手已搭在腰间剑柄之上,便在此刻,鼻端多出一股刺激气味引起了他的警觉,而人群包围不知何时已然散开,他来不及多想,突的后仰,双膝支地整个人就平躺下去,几乎是瞬间一道炽热红光从眼前抹过,整个身躯也与红光附着的火浪交错而过,他都感到额上发梢都有些焦糊。
接着陆珵一个翻滚后弹身跃起,在此过程中,只听“咔呲咔呲”的响动不绝于耳,闻声望去,原来身后丛林中数十根高大树木齐齐被拦腰斩断,树桩处切口平滑如镜,其上焦糊。这一切正是喻百泉手中之物造成,仔细看去:那是一口二尺小剑,其上流光錾动,曜似朝日,气息更是锋锐无匹。随着光芒放射,更有涛涛火浪排涌而出,地面草木无风自燃,形成一个火圈。
喻百泉手握异宝,若火中神灵,但见一击不成,有些不耐的吩咐道。
“杀了!”
十几号人听言,顿时如狼群嗅到膻味般,一拥而上。陆珵左支右绌,应接不暇,须臾就挂彩了。但幸好这里是处于山林空地中,他揪准时机就抽身而退钻入丛林中,要借助地利来与众人周旋,伺机逃离。
“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喻百泉毫不避讳的骂道。然后又亲自指挥着对陆珵围追堵截。
陆珵在丛林中貌似慌不择路,但却目的很明确的带着众人在绕圈,他很清楚追逐余元机的门人有太多了,只要拖延时间,让其他人也寻到这里,他就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他全速狂奔着,耳旁风声中还有着后方追赶之人的叫骂。渐渐有一人也离他只要几个身位远了,与此同时,他看准前方有颗大树,直挺挺的撞过去。
他此刻是双手拿住长剑头尾,横举着靠了上去。剑体被冲击惯性压弯成一个夸张弧度,陆珵顺势往右仅紧贴着树干侧身过去,身躯自然翻面,由面对树干变为背对。并放开左手,右手带着剑柄一拔,锵琅剑鸣声中,绕着树干为遮挡,一剑将追击之人刺了个通透。
那人挣扎几下就不在动了。陆珵不敢滞留,拔剑就继续往右方向折走。
后面追兵几乎是陆珵前脚离去,后脚就跟上来了。
“老五。”只听后面传来一声悲鸣,接着那踩枝踏叶的脚步又如附骨之疽撵了上来
陆珵奔驰许久一直在围着刚才空地绕圈,但这浅显的目的,很容易被识破。
敌人已经分兵几路在四面合围。压缩他的逃窜范围。陆珵还做不到算无遗策,他忘了最关键的一点。
喻白泉驾驭着法器‘五烟青萝纱’,已拉到半空,牢牢锁定了陆珵。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了致命一击。
陆珵正逃离背后追赶,不料前路又被挡住,欲要侧面逃开,突然从天而落,又是方才同样的红芒当空打来,这次哪里来得及躲闪。只能以反手握剑催动真气以剑身贴臂硬挡了下来。
那红芒强势洞穿精钢长剑,再从陆珵右手小臂穿透而出,哐当一声长剑应声而落。陆珵右手受创处却焦黑如碳,整具胳膊衣袖早已焚毁,露出通红的皮肤,经脉血管暴起,却半点血液也流不出来,因早已被高温蒸发殆尽。
他捂着伤口处面目扭曲,痛的倒地打滚。下方追赶之人见此哪里还二话,连忙上前将陆珵制住。
至此,好似大局已定。
待喻百泉也踱步过来,居高临下道:
“你跑的了么?”
陆珵此刻情况十分不妙,像是忍受着巨大痛苦,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喻百泉斜睨着众人,他对手下办事效率,十分不满。其他人也都是陪着笑,只有陈伏稍微会意过来,伸手便去陆珵口袋中摸哪几块玉简。
就在这时,陆珵眼中精光闪动,哪里还有刚才痛苦万分的模样,他借着俯身之人体型遮挡,乘机握住其腰间剑柄,一脚便将陈伏踢开。顺利带出长剑。接着足下发力,雷霆万钧之势向喻百泉直刺过去,
整个过程如电光火石,那剑身上盈盈荡着一股纯澈青光,因其纯澈,故而灵敏。眨眼间就已抵喻百泉的咽喉要害!
因他前世是左撇子,而这具肉身却不是。所以待习惯后,他特意隐藏这一点。而恩师早逝,也无人指点,从穿越至今,陆珵除了勤修气法外,就只练了这一招左手拔剑直刺,什么都不考虑就一个字快,怎么快怎么来,配合协调真气发力,每日都不落下。不知是几万次的练习才换来如今这一剑。
“叮”的一脆响声,喻百泉千钧一发之际,哪里料到已束手就擒的陆珵会突然暴起,惊恐下不知激发什么保命手段,其皮肤陡然亮起一层金光升腾而出,空间震荡。陆珵的只觉像是刺入岩石,剑尖被紧紧夹住,手心发麻。他知道这斩首计划一击不中,等到其他人反映过来,就再无转圜余地。顿时发狠,体内真气再次勃发,长剑受真气贯通发出嗡嗡剑鸣,陆珵凌空而起,一脚踢压剑柄,借着反震翻身向后跳出人群。
喻百泉抵挡住那刺击后,身形连连后退,站定后摸了摸喉间,有点濡湿,再一看,手心鲜红一片,这是刚才陆珵剑气隔空切开了皮肤,只是外伤。幸好他激发那张‘金刚渡厄符’,但这类底牌用一张少一张。
他心有余悸,接着就是屈辱中夹杂着怒火和杀意,几乎凝为实质。
“我要将你千刀万剐”。他怒吼道,声音凄厉而嘶哑。
那群人见老大受伤,暴怒失智,这个时候可不敢触霉头。一窝蜂的扑向陆珵将要将他乱刀分尸。
陆珵这时确实已没有气力了,惨笑着闭目等死。
稍早一线,
有两道人影凌空立于众人头顶,下方还一无所觉,待到陆珵,绝地反击时,终于忍不住,其中一人“呀”叫出声来。
“谁?”喻百泉面目狰狞,但还保留几分警惕,闻声出言问道。
话音刚落,两道人影从天而降,陆珵原本闭目见外界久无动作,也随之睁眼,却发现他和喻百泉中间又站立了两人
一位身材修长,剑眉星目,披着一身青色道袍,神情举止不紧不慢,再加上这氛围的烘托,显得极有气派。另外一位年岁不甚大,像是个跟班,落在前人身后,细皮嫩肉的,一眼瞧去也是俊秀不凡,但稚嫩中透露着几分傲气。
来人已显露不凡,但郑伏和其他几人毫无眼力,大大咧咧的叫骂,正要表忠心要上前将两人也一起拿下。喻白泉来不及阻止,他眼神一转落在对方那迥异的青色道袍上,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那是真传弟子才能着饰的颜色,赶在郑伏之前挥手就是一巴掌将他打飞入人群中,连带几位同伴都被带倒,然后毫不迟疑,换上恭恭敬敬的模样,向来人作揖请罪:
“还望师兄赎罪、赎罪……”
来人轻嗯了一声,气势拔升,像是隆冬重临,寒意蔓延直透颅骨!众人只觉脑中一片清灵,四肢百骸像脱离自控般瑟瑟发抖,刚才还在哭爹喊娘的霎时齐齐噤声。都生怕一个呼吸重了,引起来那人注视,与刚才真的是天壤之别。
接着他步履沉稳面向陆珵。
“嗯?”同样的一声,只是换了个语调,陆珵正诧异间便感到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心跳如雷,但他很有眼色,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于是艰难开口道:
“师兄,你终于来了,这便是余元机所盗的典籍玉简。刚才这群人不顾您的声名,竟起了歹毒心思想要夺取,还望师兄做主。”说完双手奉上,但手臂微微有些颤意。
“你血口喷人!”,喻百泉第一反应是矢口否认,但慑于来人凛凛之威,不敢大声争辩,期期艾艾半天,脸色尴尬,又故作镇定抬出靠山:
“家师校经堂常玄载,还未请教这位师兄……”。
来人面色如常,并未搭理喻百泉和陆珵。却是其后那人略显刻意地出言回应道:
“陆珵?嗯,你做的不错。”
“哪里,哪里。都道那余元机一身先天灵动的修为,我这点微末道行遇到了还不遭殃?这趟过来,完全是沾光混点苦劳。我之前就远瞧见师兄一掌便将余元机轰成重伤逃遁,又料敌先机安排我在此守候,虽有稍许差池,但尽在掌握之中,师兄大智大勇,着实让人钦佩。”陆珵知道是人都爱听好话,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顺杆爬地回应道。
四下毫无杂音,还是一声低沉的“嗯”字回应,听不清楚其中包含的意思,陆珵心中惶恐,瞧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觉如芒在背,额头上现出点点浮汗来。要知道他生死都在对方一念之间,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马师兄?”还是刚才那身后之人,出言问候其意。
那马姓师兄挥了挥手,陆珵手中玉简已消失不见,并凌空提起已死透多时的‘余元机’,略作查探后,微微点头。
下一刻
“滚”
一个单音,仿若裹挟风雷之声砸下,众人脑中咚咚作响,喻百泉不敢停留,掉头就走,但临走前还是向陆珵方向望了一眼,那眼神的中恨意盘结有如毒蛇欲择人而噬,而其手下等早都被吓破了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哄而散。接着虚空仿若伸出阶梯,两人并未停留,一步一踏,逐渐升空。须臾已不见踪迹。
又过了一会,待陆珵已确认所有人已走远,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顺了口气。并将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拭去额头上的浮汗,顿觉意兴阑珊,而忆起喻百泉临走那个眼神令他不寒而栗。
浑浑噩噩了会,陆珵右臂越来越痛,他感受从伤口处有一股奇异的热能正在往经脉血管中钻入。
“这是火毒?”他明悟过来。连忙以真气封堵。
“伤势怎么样,还疼么?”一声关心之语从身后传来,吓了他一跳,回头望去原来是刚才出言相助的年轻人,虽然那来头颇大的马姓师兄并未出现,但对方去而复返,刚才虽有出言相助,但还是难以揣度其意,故而不敢失礼,陆珵放低姿态,言词诚恳说道:
“多谢关心,不碍事的,不知师兄有何指教?”
“喏,这里有一篇是我家传气法,观你境界颇浅,即便真拿到宗门奖赏,恐怕也是怀璧其罪。这篇功法就当我过意不去,送你的补偿吧。”那人边说边将一枚玉简递了过来。
陆珵有些惊讶,却也颇识时务,
“不敢,不敢,还未多谢师兄出言搭救之恩,陆珵铭感五内。”仍旧是双手捧过对方递出来的东西,又拜谢道。
“哈哈,你真有趣,我叫杨琇莹,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对方音线突兀变为女声,还未等陆珵做出反应,其身形早已化为点点流萤倏忽不见。只余陆珵摩挲着玉简,体内真气一个激荡,脑海中便浮现出一篇气法,其名曰:
《大方诸宫服日月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