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才听肖雄大笑起来
“好!果然是少年英气,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虢华心中虽然顾念陆珵一片好意,但这般悬殊的请战,以他的城府也有些暗恼,但还不至于乱了分寸,绵里藏针对着肖雄的言道:
“肖师伯,我虽痴长方师弟几岁,可闻道先后,达者为先。他如今以先天大成之境,欺我小儿和陆珵,无论怎样,也是胜之不武。您如此处置,怕是有失公允!看来,这桩婚事我高攀不起,是我孟浪了。”
说完,又起身向云于熙生硬的请辞:
“云兄,我方才之言,就当我没有说,你也未听过。感谢今日盛情款待,愚弟还有些庶务,恕不能相陪了。”
“哪里的话……”云于熙下意识的挽留。
李宣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但陆珵却推了推他,语气十分认真地问道:
“老李,你信不信我?”
“嗯?”
“这次你要真走了,那非烟非月,你就永远都不要惦记了。你能接受这样结局?”
“不!我不能,我发过誓一定要娶她们二人。”李宣猛地抬起头来,眼角泛红,像受伤的猛兽雌伏低吼道。
“好,我帮你。”陆珵拍了拍对方,安慰的说,然后,他步履如常,走至厅中,声线沉稳:
“李叔且慢,这一战我代李宣应下,您稍安勿躁。既然划下道来,若是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如何展示我们的决心。”
“小陆……”李宣在旁带着感激,望着好友为自己拼搏,不禁握紧了拳头。
李虢华权衡利弊方才缓缓颔首,又落回原座,不再发一言。
肖雄原是有些不快,但见陆珵铁了心要出战,也暗想对方是不有什么依仗,转念又失笑起来,再怎么依仗还能翻盘不成?但心中还是感慨勇气可嘉,自有一股期待。并拍手示意,有侍女应景捧了两口宝剑上前。
然后肖雄在座椅上调整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将食指在杯中轻沾酒液,接着屈指一弹,大厅中央四面便起了一层水色屏障,将陆、方二人困在中间,陆珵也只觉瞬间整个会厅就一下撤去,像传送一般直接换了地图,四面都是朦胧一片,整个空间有可见的范围有百十丈大小。
而旁观之人就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他们就发觉陆珵、方云华二人无端缩小,直至变成小人一般在大厅中间站立。
接着就听肖雄解释的声音:
“诸位放心,在我这‘方寸乾坤’中,他们二人都可尽兴施展。好好看着就行了。”
这句话也传入陆珵耳中,他更是微微触动,这肖雄举首投足间只见真性,感觉就是个平凡倔强的小老头,但周身气息丝毫无漏,绝对是返璞归真,弹指以滴水改天换地。这种手段闻所未闻,将陆珵这段时间有些膨胀的心态都打压下去。
对面方云华,表现也很是放松,站着微微躬身,随意挑选了一口长剑,轻捏剑柄,剑锋自然垂落,举至齐眉:
“请了。”
这是让陆珵先手。
陆珵从未小嘘过方云华,毕竟他在时间循环中简直就是自己的剑术师父,这一次更是要亲自交手,可以好好检验自己这段时日的成色。
于是也取过另外一剑,全神贯注,拔剑而起,锵琅剑鸣中似有涛涛流水之声传来,剑势稍一凝聚就有如此峥嵘气象,此时胸中更是豪气顿生:
“方师,小心了。”
方云华面色不变,同样随手一剑,并不拘于形式,只是瞧着清隽出尘,缥缈如云,四周剑影朦胧如雾,毫无烟火气息,直若飞仙一剑。
剑尖相抵,两道剑气肆意对撞,周遭地面一刹那龟裂,满地尘埃飞舞,在外观战之人都觉地面为之一震,接下来两人齐齐剑舞斗做一团,剑光花团锦绣,低吟清唱,间或剑气纵横错空,在身旁绕飞穿纵,十余招过去了,局势竟然平分秋色!
方云华哈哈大笑起来,直呼痛快,但下一刻,陆珵体内气劲相合,蓦然会神发力,无匹的力量连长剑都承受不住寸寸断裂,却又被注入剑身的精纯真元“沾”合在一起,元气暴动,四下旋动不休——‘逆流’再现。
这一剑贯空,竟陡然延伸出三寸长的剑芒,在空中发出“呲呲”之声,扭曲不定。两剑再次相交,雄浑至极力量昂然冲击之下,将并未尽全力的方云华瞬时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勃然变色,一连退了九步,每一步踏下泄力,带动整个‘方寸乾坤’都开始动荡不已,空间从内部喷涌出大团能量,以维持内外稳定。而这稍泄的能量透出其外,就听“噗嗤”数声,整个大厅中地板全部应声被压成粉碎!
“这怎么可能……”肖音美目圆睁,方云华作为他父亲爱徒,如何不清楚底细,可今日之事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而云于熙原本还打算着事后如何跟李虢华修复下关系,肖雄此番作为虽是试探,可明摆着扇人家脸面,但察觉四面寂静,于是才抬首望战局,然后身形一定,满脸惊愕不信。
怎么可能?
沉默不语的李虢华,原是做好准备等会陆珵不支,会立刻介入救人。同样错愕震惊到无法动弹。
他从未指望过,陆珵能够为自家挣回这个颜面,因为方云华乃是内门翘楚,声名远扬,曾以一口飞剑“鸣泉”,于“月旦评”上大放异彩,有“指下鸣泉清杳渺”的美誉,可以说是宗门弟子中剑道第一人!可如今他看到了什么?
坐立不安的李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有云氏二女,是毫无杂念的狂喜。
反而肖雄却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任何喜怒。
可比试还未结束。
“方寸乾坤”中方云华终于退止,方才吐出一口浊气,浑身仿若无碍,但剑柄之上那还在震颤不已的剑穗却出卖了他,方才那般巨力袭来,他怎会好受,也是受了轻伤,随即表情凝重缓缓开口称赞:
“好俊的功夫!”
他大意下吃了个亏,心中也有点怒气,随即全力出手,他已将陆珵当做同一层次的对手。
方云华鼓足真元,足尖轻点,身形迅疾若离弦之箭,而他手中之剑,忽而折转,剑意升腾,搅动风云变幻,真若天风海雨,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陆珵弗一接触就已发现区别,对方剑气化芒,却如丝如缕,并十分有灵性,只往陆珵剑势最薄弱处钻,又恰到好处,不浪费丝毫的力量,于精妙中更见几分纯粹杀伐之意,只是那一点点的意念流转,几乎让陆珵遍体生寒,只觉浑身上下无处不是破绽,慢慢气虚力尽,抵抗之下都弱了下去。
他暗道不好,这一个疏忽,让他已失去先手,完全落入下风。
那是一种凝聚到极致的武道意志,无时无刻不压迫着自己的思维、甚至动作,犹如初次进入寒潭中练剑之时,浑身不能由心而动,更遑论施展剑势,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