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元神者,先天以来点灵光也,欲神者,乃后天所染气之性也,人禀五行之秀,备七情之动,后天思虑繁杂,泥沙俱下,自有烦恼妄想,多欲多思。如君臣不明而小人用事以蠹国,后天之性愈彰,而先天之性愈微。若杂念纷坛则元神即退,摒除杂念则元神即现,此乃‘念止神即来,念动神即去’。”
说完这个大概念,他怕陆珵无法吃透,故而又组织了下语言,肖雄接着讲解:
“一般人先天元神为后天识神所蔽,昼思夜梦如云遮月,因而元神隐退,识神常日主事。若能静定归一、无思无念,识神自然隐退,元神真性显现,此所谓‘明心见性’,也就是说人自出身后,元神、天地之性被欲神、气质之性所掩盖,要铲除气质之性,方能使元神发挥功用,这个过程也就是灵动的核心,也是后天逆返先天的过程。”
这里已涉及到先天境界的核心,陆珵也恰好处于‘灵动’之前最关键之刻,所以不敢丝毫分神,极为认真的听肖雄继续讲述,肖雄也不愧是长老尊者,在为后辈子弟提点方面也颇有心得,而陆珵又是他极为看好之人,所以未有藏私,很是尽心为他捋清这修道途中的难点、疑点:
“那么这个过程又怎么开展,这里就要引入存思法了,因欲神出于心君,元神脱与识海,一作用与心,一作用与脑,而存思法的要领就在致虚极,借天地日升月落规则法度之象、神人法真之愿力,斩灭欲神左右妄念,洗练心君,此心非肉窍之心,乃虚灵不昧之心,为一身之主宰,天君泰然百体从令焉。将其中阴暗恶意以及各类肮脏的念头全部扫落。当然,入静中也会有各种物景、魔境由欲神化出,更有甚者会有‘天魔试道’祸乱心主,将修士染化为魔物。”
说道这里,陆珵心头凛然,这与之前他所遇之景象何等相似,不禁脱口而出询问:
“肖前辈,这‘天魔试道’该如何破局?”
“怎么,你担心这个?”
“不敢相瞒,我昨日梦中也就有此一遇……”说着假借梦境之说,将先前发生的心魔夺舍的经历述说了一遍。
然后就见肖雄一脸惊奇的望着他,其手指不意间在桌上轻敲,然后回应道:
“嗯,像是心魔外魔勾连所变,可这般不滞于物,随心所动,有一点无相天魔的味道。而无相天魔也为域外天魔之中的上位者,极是难得,你身上莫非是有吸引他们的东西?”
陆珵也是楞然,纠结着,心中有些猜测,可不好明说,欲言又止。
“各人有各人的机遇,处处小心谨慎没有错,可要过了,失了修道路上一往无前勇猛精进的心态,就算有天大的缘法,也成就不了真仙大道!”
肖雄一言石破天惊,直触陆珵心底。犹如拨开云雾得见日,他咬了牙,终究不敢透露宝盒逆转时光之事。而宗门最近那股惶惶不安的氛围,还有他道听途说的一些消息,有宗门上层人物叛乱,他现在还需要庇佑,还需要有人替他遮风挡雨,所以故作下定决心,顾左右而言道:
“肖前辈,此处说话方便不?”
肖雄双眼睁大,唉还真有,这么简单就诈出来了,也让他有些许兴致,想要更深入了解下陆珵的“秘密”,因此轻轻点头,可陆珵的下一句就让他掩饰不了震惊的站了起来,
就听陆珵说:
“我曾随人深入山门之下,于南岳封禁处,见到过真龙霸下。”
“你说什么?!!”肖雄已顾不得失态,一把上前抓住陆珵的肩头,力透于外,要不是“通脉”有成,骨骼肌肉自动适应调整,方才那一下,陆珵整个肩骨都要被捏碎了,可想而知肖雄是如何的紧张和不可置信。
“抱歉,实在是……”肖雄迅速反应过来,急忙询问后续。
陆珵忍着剧痛,揉了揉肩膀,真气流转过后,稍微消肿,就接着说,既然已经开了口子,也就不再隐瞒,当然这是经过他修改过的版本。
“那是我练习剑道,在山门西去三百里的一处寒潭中,由于暗流频乱,不得已求助于仁寿堂杨瞻,他言道有宝物可助我速成肉身巨力,便带我从一处暗道绕过山门大阵,抵达封禁处。然后因缘际会便取了一滴真龙之血,由其开炉炼丹服之,也因此我得以剑势大成。”
陆珵笼统的说了一遍,细节方面都略过不提,肖雄双目中明光闪烁,灼的人心神恍惚,不敢对视:
“哦,有这等事?何为因缘际会?”
陆珵知道这个是绕不过去的,也就将取龙血之事详细说了一遍,只不过隐藏了宝盒在其中的关窍,并夸大了杨瞻的能力。
肖雄听到这里,眉峰紧蹙,一字一顿语气放慢:
“你服用了龙血之丹?”
陆珵点了点头。
“然后呢?你怎会没事?”肖雄不信的反问。
“我也未想通,当时我就怀疑杨瞻的目的,担心被灭口,可一直相安无事,这让我更加担忧,是否对方在我身上下了什么暗手,所以今日才敢向前辈吐露详情。”
这些话七分真三分假,陆珵大部分都是实话,表现的也很是真诚,并言称担忧宗门之故,所以冒着极大大风险将此事翻出。
肖雄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有信,面上满是冷意,口中之语更是像夹杂着冰霜之意:
“你可知道剡州杨氏先祖,乃宗门开派祖师亲传五子之一。故而每一代族中都有无数子弟加入宗门,三堂二阁之中多有旧顾,连掌教身边随嗣四老都有其一席之地。不过可惜前日杨灵伏法,但毕未损其根本,而杨灵也无法代表整个杨氏,可今听你一言,连‘天禁灵宝’都由所出,这可真是家贼与外盗勾结,所图非小。”
陆珵心有戚戚的点头称附,然后肖雄又意味深长的说:
“你如今戳破此事,已无法收场,我必然会上告掌教,然而你也为当事之人,且方才所言漏洞百出,我不知到了此刻为何还要遮掩,可你要知道,你既然准备卖了杨瞻,干大事却惜身,想要把自己摘干净,如此行事,岂是陆明空言传身教?”
这句话隐隐指责,并涉及尊长之讳,让陆珵脸红且还有一份羞耻,不禁有些暗恼,完全不过脑子的硬顶了一句:
“前辈,家师如何恐怕由不得你来点评。”
“真是够了!看来我跟师兄都看走眼了,就你如此心性,难成大事。”肖雄满是失望的摇头说道。
一时间气氛压抑,眼看着事情完全失控,像着无法把握的深渊滑落,陆珵暗暗后悔将此事抖落。但就听肖雄再次说道:
“你能将此事明言,已算一功,我也不会昧着良心故意在人前搬弄,可掌教师兄素来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件事捅了上去,你最轻都会被搜魂秘法给弄成白痴,你怎么敢想要全身而退!”
陆珵无话可说,在对方这般老谋深算前卖弄那点心思,真的是过了。这是败人品。
就像白璧微瑕,白壁再美,可那一点瑕疵就如此刺眼,让人无法包容他。
肖雄见陆珵久久不语,已完全失望。锤了锤额头,艰难的吐出一句:
“你走吧。”说完就扔出一块通红的令牌:
“陆明空已逝,你失了依靠,再加上杨瞻之事,再呆在宗门绝无生路。看在你师的份上,你拿我通关令牌在戌时可过‘解剑坪’,不要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