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有些凝重。

我看着靳静，她却没有看我，只是从我手中拿过篮球，说：“看好了！胯下运球、带球过人、急停起跳、远程投篮！”说着手臂展开，幅度不大，却极为耀眼，仿佛划出一片白花花的光线，我的目光不由随着她的摆动而移动。

说来也奇怪，我之前也在篮球馆看过刘野他们——那些所谓的X高中最强篮球队的练习赛，他们的动作野蛮而粗暴，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看得人热血沸腾。当时我也以为，篮球只有这一种打法，就是凶猛粗鲁；但当我看到靳静运球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孤陋寡闻——靳静的动作一点也不粗暴，当然也不野蛮。她轻柔而优雅，仿佛在舞蹈的艺术家，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艺术性、观赏性甚至是趣味性。我的目光轻轻地被吸引着，连呼吸都悄悄屏住了，心跳仿佛也慢慢停止了……

我就那么痴痴地看着靳静。

——如果，篮球都是靳静这样的运动员的话，那我早就爱上了。

“看清了吗？姐姐是怎样投篮的？”靳静停下了，轻轻喘着气，问我。虽然她戴着那顶标志性的粉色鸭舌帽，但一连串的动作之后，仍有那么一缕发丝散在前方，被她的气息所动，轻轻飘了起来；当她话语结束后，发丝又垂了下来，像杨柳一般，煞是好看。

我说：“看到了大概，但细节看不清楚。”

“好，你过来。”靳静右手托着篮球，我只能看见她的侧脸。正因为篮球比她的脸还要大，两者一对比，衬得她的小脸越发好看。

我不敢再看，赶紧把目光移到她的手上，却发现她左手轻轻扶着篮球，右手稳稳托着篮球，一双白皙的手竟远比她精致的脸更吸引人。

“呃……”我不知所措了。

“看清楚了哦，右手用手指托着篮球，掌心留空；左手轻轻扶住篮球，不让它跑偏；瞄准篮框，然后把球举到头顶，右手手腕甩动，带动手指往外一拔，让球划出一道抛物线。”靳静说着停了下来，把球递给我，“就这么简单。你来试试。”

“嗯。”我接过，学着靳静的样子，瞄准篮框，将球举到头顶，右手手腕甩动，带动手指往外一拔……球被我扔出去了，一点弧线也没有。它飞了出去，砸到了一个男生的身上。

靳静看傻眼了。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是男生的缘故，没有曲线是正常的，再来几次就好了。

不过那个被砸的男生已经举着球向我走过来了：“石磊！你瞎了眼了吗？你是投球还是公报私仇？！”

靳静赶紧拦住他：“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的……”

“你……你……”那人看到靳静的脸，当场傻掉了，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我一看那人是刘野，当下笑笑，说：“抱歉，我是新手，下次我会注意的。”就是这句道歉的话，可能在刘野眼中看来是火上浇油，他突然爆发了。

“注意你妈！”刘野说着抡起篮球朝我的脸砸了过来，幸亏我反应快，一个踢脚将球踢开了，“唰”一声，球应声入框。场外居然有人叫了一声：“好球！”

刘野一看我是用脚将球踢开的，大叫一声：“犯规！你用脚踢球！”

我才不跟他一起犯傻：“我不仅用脚踢球，我还用手打人！”说着一拳打到他的肚子上，然后转身就跑。

“别跑！王八蛋！让我教教你做人的道理！”刘野大吼，不过一回头看到叶老师，又匆忙改口，“让我教你打篮球！”

我一边跑一边叫：“不用你教！”

刘野扑过来，在我身后低吼：“两万字！两万字！”

“哦！”我秒懂，不过还是一个侧身避开了他。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使出什么阴招？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来吧！单挑！我让你一只手！”

“那你怎么投篮？”

“那……我让你一只脚！”

“那你怎么跑？”

“我……我让……我让你跑！”刘野一见叶老师走远了，马上露出了他的獠牙。

“我让你滚蛋！”我说着一个转身，来到他身后，朝他屁股来了一脚。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又开始跑——往叶老师的面前跑。

叶老师可能是听到后面有些吵，于是转过头来看了看，见到是我，露出一丝笑容，向我走了过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打球了？”

我睁眼瞎说：“亲近大自然啊，可以沾染大地的气息。你看刘野都被我传染……不，感染了……”

“你们在单挑？”叶老师看看我，又看看刘野，突然露出一丝令人玩味的笑容。

“是啊！”刘野赶紧冲上来，截住我，不让我说话，“来，亲爱的石同学，我们快来单挑吧！你看叶老师都迫不及待了！”

我看着他青筋暴露的脖子，心想，到底是谁迫不及待啊？

迫不得已，我接过篮球，开始运球。

一开始，刘野还是很守规矩地在一旁防守，可我在他面前没完没了地运球，就是不进攻，没两下就把他的耐心给消耗怠尽，他开始向我展开攻势，伸手要来切我的球，我马上把球转移到左手，他又攻向我的左手；我马上把球又送到右手，他立马又朝我右手进攻。反正我就是站在原地，不断地换手运球，而他就不断地朝我进攻进攻再进攻，篮球在他眼中，却总是可望不可及，这场面就像在耍猴一样。

“好！”靳静叫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球场中显得特别突出。

我被靳静这一声叫得有点失神，刘野也一样。不过他毕竟在篮球上浸淫多年，很快便把握机会将球从我手中断去，然后一个转身，直接投篮。

“唰”一声，球进框了，就像我刚才用脚踢一样，干净而利落。

我看了看篮框，表情如常，心里却如惊涛骇浪，想我平常看他打球很平常，没想到直接对阵起来那么厉害！这就是看人挑担跟自己挑担的区别吗？

“我赢了！我赢了！Yeah！”刘野大吼大叫！说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在风中凌乱了……

这……单挑就一个球？而且这么草率地就决出胜负了？

我突然觉得我十五年的人生阅历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