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正月初五,春季期间的值班任务也完了,师钺就立马行动起来,走家串户去了。不是别的什么看望亲朋好友的那种事,而是直奔主题而去的。他几乎是挨家挨户地去搜寻人们不要的书籍和小玩意了。初六一天,他就收获颇多,书收了五十多册,像章、布票和烟盒等等也收了一些。第二天,他继续做了下去,一连收了一周,也有了三百多本书,六百多个小玩艺了。这时,沈淑梅也到了,他俩就幸福地过起了夫妻似的独立又快乐的生活。每天,她给他做饭,饭后两个人一起出门收书和各种藏品了。他们又坚持了一周,单位的班就正常了,白天,他去上班,她就在宿舍看书和创作。晚上就又去瓦大跟几个师傅和朋友聊文学,聊人生,谈生意了。
在这期间,淑梅又给了他五万块钱,说是你交了两声岳父岳母赚的压岁钱钱,以后你就是我小沈的男人喽,可别后悔呀。她他就苦笑了一下说,不就随口几句话嘛,你的父母还当真了呢。她就不依不饶了,说,你可不能睡了人家姑娘,也叫了岳父岳母了,再赖账吧。假如我哪天怀上咱俩的孩子了,你也会这样做么?
听了淑梅的话,他就看着她说,那个不会的,你也晓得的,前面二位夫人,我也没亏待她俩吧,是她们拿我开刷,跟我离了,不是我的过错吧。她就乐了,我清楚得很,我也就说说嘛,别在意了。这个嘛,还是我爸爸的意思,说,北方人豪爽,义气,既然你跟人家好上了,最好能有个孩子,这样的话,我就在北方有个根儿啦不是。我听得都炸了,心想,我也只是利用了你呀,怎么倒要我用孩子拴住人家呢,真是不可理喻。
他就笑了,这是男人想法,又没啥错呀,要真想,咱俩就满足一下你老爹的愿望吧。况且,你也成熟了,可以算好时间,在假期生一个出来嘛。她就瞪眼看着他,你怎么也这么想呢,我才有点起色,你这是准备毁了我吗?他就说,生育,也是做女人的一个切身体验嘛,那样做了,你就真的经历了人生的一大半了,对社会人生的理解和认知都有好处的。你要是担心孩子出生后没人管,我就让我外甥女帮着带几年好啦。
她就说,我可没想过这嘛事,那可是要命的一场革命呀,我还没想好呢。他就抱住她说,先别管这些事,咱俩先走着,活着,爱着呗。她就吻了他,说,我这一生有你就够了,爱我吧,弟子只爱你。然后,师徒俩就爱的死去活来的,三战之后,就都头顶冒汗,脚底冒气了。淑梅再一次领略了天地连接通灵的销魂与绝妙,一种来自天宇的想象力和飞升力就溢满心怀和周身,一种人类的美感就化作了祥云慧雨,在她的心神间笔走龙蛇,一种创作与超越的希冀就纯然诞生了,那才是她和他真正的未来呢。
事后,她就对他说,师傅,你能理解我的抉择和言行的意义与价值的。先前,我也是这么想试试,在跟了你之后,我才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两性结合的玄妙与幽深吗,那可真是一种原初的威力,不是仅仅的肉欲的享乐,更重要的是启发与顿悟,是灵性与创造力的开发,是先验的自证,而非已有观念的沿袭,而是独创,是超越自身与社会规范等等枷锁的新我的诞生,,是来自天、地和人和合相生的造物最有价值的创举性体验和感化,是涅槃后的再造与新的归途。
想了想,她又说,当你爱抚耕耘之时,我就意识到,你是在跟一切异性的亲昵和真爱的行动,而非我自个儿的私事、小事和幽暗之事。当你跟我一起攀登高峰之时,就是在人类再跟大地一起上升与飞跃,一起建构自我的身心灵的家园,而非小我的琐屑之事。当我们一起到达巅峰之时,就是一种人性极限的抵达和超越,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亲身见证式的、原创史诗与绝版史书,而非道听途说的、亦真亦幻的他者式的被改写的历史。我们的实证经验,才是每个有心人的杰作,而非杜撰或抄写。我们两个人心与心的汇合与凝聚,不是一男一女的媾和与享乐,而是独有的用心验证和领悟的文学、哲学、与信仰式的史书,这在是属于真正的人的活的历史,也是唯一值得珍视的人类经验,而非个性化的抒写,而是实证与感悟,是独创与飞扬,是善美人性的顶峰。
淑梅来时带了一个双卡录音机给师钺,他就现学现卖地把她给他讲的话全部录了下来。晚上,他就拿着录音机去了瓦大,见了正在办公室值班的周文。说明来意,他就打开录音机,安好磁带,播放了起来,他师傅静静地听着,不时还点点头。
听完之后,周文就说,淑梅来了?他就说,后天就要回去上课了。他师傅就问,小姑娘又写东西了没有。他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淑梅就拿着自己新写的一个中篇小说,走进了阿文师傅的办公室。
周文也没客套,直接问她为何会有那些想法和思考,处于什么样的考虑,你才想到了并谈论了那些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她就对周文老师说,师傅,你说我们人类不就活三千个日夜吗,为何不想我们最想做的事,最想体验的事,而要被那些无聊的人和事锁纠缠呢。我想到的就是自我的体验和证实,就是超越时空制约的心灵世界的能指和确指,而不是那些无意义的现实纠结和没有创造性的你争我夺,以及虚假的名利追逐和身后之誉。我最想要的是直接的感觉和体悟,我觉得只有自性的光芒才能照亮自我,而非他者的施舍与修习所得。而知识、规范和所谓的规律都是心灵的阻力和障眼法。我将远离它们,走自己的真正的人该走的路。其他的对我都是无所谓的事。他听得很认真,也很钦佩,等她说完就让她坐下,直接接过文稿读了起来。
他读完了,就对淑梅说,这篇写得有点深度和高度了,这样,你过来,我给你提醒几点。这里,你再做如下修,还有这里,你可以让主人公自己说话,或者用你们老家的民谣什么的,把你的意思表达出来,还有这里,你还可以用梦话,书信或者日记表达主人翁的内心世界。你别急着回去念书了,再待几天,把这个中篇改写好,比你读多少书都更有价值。
她就默认了,还说,反正学校也不会因为我迟到了几天,就不让我期末考试不过关的。周文师傅就说,学习的目的全在于应用嘛。这是正事,也不是玩耍了,别担心那些了,好好想想,把它改成,再拿来我看看。她就拿了自己的稿子跟师钺返回了宿舍没日没夜地改起了她的小说,三日后,她就又拿去给周文师傅审阅了。他就又读了一遍,说,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水平嘛。行了,给了京都的《中篇小说选刊》吧,这篇应该能引发一些评论和销售热潮的。说完之后,还摸了摸淑梅的头,说,多亏你跟了我师弟,不然,你们南方哪有人会这么上心的男人帮扶你呀。
沈淑梅就感激地对他说,师傅,谢谢你俩了。还说,我也是看着他老实,人善良,才瞄准他的,希望你们两位师傅别见怪。实在抱歉抱歉了。说着,她就做出一副鬼脸,还吐了吐舌头,算是泄露了自己当时的秘密了。说完,她就如释重负地看着师钺,他也没说话,只是对这周文师傅说,你说,她要不要多读十几本外国名家的原著,给刺激一番,启发一番呢。要不,你给她列出二十本书目,让她返校后自己读读?周文师傅说,这肯定是非常必要的了,说着就给她列起了必读书目,以及读后要思考的问题。
拿着书稿和书目,他领着她就回去了。
次日是个周末,师钺找了一辆工具车,就带着一正月收集的图书和那些小玩意,跟沈淑梅一起去了省城。到了第二天傍晚,他就处理了绝大部分书籍和藏品,收拾好就送走了淑梅,自己就去了作协,送上了一个中篇小说稿件,返回了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