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向更远方。

更远方。

秦知一似乎懂了。看着那一道缺口，他有了一种明悟。

只钓一条。

繁华三千，只取一剑。

“原来。一直是我秦知一太过愚钝了。钻进了死胡同里。”

“这水，为大道，真正的大道，上善若水。”

“它可以是一滩水泽，可以是一湾泉水，可以是溪流，可以是江河湖海，他们最终，在某处停留。最终，总是又流去更远方。”

“它们可以是淋淋漓漓的春雨，也可以遽然而至的暴雨，或者那冰凉的秋水，或者那冬天的飞雪，”

“他们可以化为乌云，也可以化作万里晴空。”

...

水之一道，有无数。山水剑诀，取开山流水剑势，开山，取那锋锐之意，流水取那水之轻柔。山为阳，水为阴。

每一道剑法，都有创立者的初衷，那这流水之意，为何不知是那万千水之道的一种。流水，向更远方。蜿蜒前行，只要足够强大，就不可阻挡。

这是我的流水剑势。

剑心通明，在这一刻，他明悟了。

流水，流水，何时能见，求而不得。

流水，流水，终见流水，

剑气在秦知一的身体四周游荡。那一道从缺口处，流向远方的血水，在这剑意中，化作了一道剑芒，随后，更多的血水飘飞而起，

不再是那山形虚影，那一道道血剑之芒，如一道水流，在游荡，时而化作飞瀑，时而如涓涓细流，时而如飞雪，时而如细雨。

剑意弥漫。光华游荡，四周那迷茫的月光流水，亦是随之汇聚，

那道剑芒，就变得更为强大了。

“剑道，水之剑道，向更远方，这是我秦知一的水之剑道。”

秦知一躺在地上，那么虚弱，身上的伤口无数，想坐都坐不起来，但是，他在这一刻，笑了。剑道，这是我秦知一的剑道，流水，终见流水。那是苦寻不获的欣喜，是乍见之欢的快意。

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开。萦绕在心头的绝望，也在退去。

他看到了希望。

只要掌握强横的力量，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

现在，他感受到了那力量的攀升，这是远超那开山剑势的力量。

...

“不要再反抗了。”

“去死吧。”那个娇小的身影，驾驭着苍梧灵叶，飞到了秦知一的上空。看着那萦绕在秦知一身周的剑流。第一次，有了来自心底的忌惮。

这个少年，给了她许多的意外。

之前，那从未见过的五重剑芒，就让她猝手不及，受了不轻的内伤。甚至可见，她那墨绿色衣袍之上，亦是有着隐约的血迹。

如今，他虽然都不能站起来了。但是，那凝聚在他身周的剑流，却是无比滂湃。

“秦知一，你很该死。你知道吗？”

左小青似乎很平静的说着。

秦知一只是冷冷的看着那身影，他在凝聚着剑气。他知道，他已经实在无法支撑了。只有一剑的机会。真正的一剑决生死。所以，必须是最强的一剑。

“秦知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可是你更坏，知道吗？”

“你杀了我养的青猿，杀了我养的七毒蛇。杀了我的山魅，取了我的七毒草。”

“你说你叫我如何不恨你。如何不想杀你。”

“你知道，那个山魅，意外着什么吗？”

“那是我左氏的祖山，埋骨之地。我左氏苍梧灵族，如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了。你知道吗？就连我祖山的山魅，你都要杀死，你说，我能不恨你吗？”

“我能不想杀你吗？”左小青平静的说着。就像在诉说着道理。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子，这个风道崖的混世魔王，这一刻，在跟人平静的讲起了道理。

而且，字字诛心。

闻言，秦知一的心，似乎颤抖了一下。“原来，那噬血青猿，是左小青的，原来那山魅，那七毒蛇，那七毒草，全都是左小青的。”

“难怪，会觉得意外，两次碰到的妖兽，都有着天赋，而且没有被人发觉的。在那七毒草，还有着隐匿之阵。原来是这样啊？”

秦知一心中似乎那根绷紧的琴弦，在慢慢的断裂。

“整个苍梧灵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啊。”

...

那些愤怒，似乎在瓦解，那些恨意，那些杀意，都似乎在退去。

“你肯定觉得，我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对不对？”

“其实，你知道吗？我是在修炼一种炼灵诀，我只是想要强大，所以终日遭受恶灵噬心之苦。”

“我不是坏人...真正错的是你！”

“那山魅，是我左小青活着的唯一寄托啊？”

...

“原来，是这样吗？是我错了吗。”

“竟然，是我对不起她吗？”

秦知一身上无数的伤口，意识有些迷糊，那根紧绷的弦，在这个时候，彻底的松弛了下来。那凝聚的剑流，在开始消散。“竟然，是我错了啊。”

嗯？秦知一心中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

哈哈哈。

哈哈哈。

左小青见状，疯狂的大笑起来。“秦知一，没想到你这么蠢，这么好骗呀，哈哈哈。那么，你就死吧，用你的鲜血和灵魂，为我族血祭吧，”

哈哈哈。那左小青眼角眉梢，都满是笑意，又透露着讥讽。洋溢着胜利者的骄傲。

大道之争、字字诛心。

一道充满着黑色光华的法宝，从左小青的体内飞出。那是一根骷颅手杖。但是那骷颅的形状，十分的奇特。而且，并非化作了彻底的白骨，只是干呛着。

它有着邪异的红眼，满嘴尖利的獠牙。

这法宝一出现，既是魔气冲天。滔天的魔气，萦绕在山野间，瞬间的淹没了那流淌的月光。笼罩着秦知一。

痛，更深的痛。

血，在那伤口中，化作一道道血雾，往那魔气中飘落。似乎，那血肉，都在开始消解。

秦知一见过，那梧桐精魅吞噬那嗜血青猿，如果持续下去，他也将是变成那般模样吧，一具枯骨。

可是，更深的痛，来自神魂。似乎有无数的针芒，在穿刺着神魂。

啊啊啊。那是锥心之痛，让人疯狂。

秦知一的身体，本就受伤极重，无比虚弱。

如今，再加上这般痛苦，他承受不住，意识开始恍惚起来，似乎，最终的时刻来临了。那生命，如倔强的花朵，来不及开放。就即将陨落。